蛋似的捧到开封,才没了事。
这是后话。
当下太后日以眼泪洗面,听说联军占了北京,分兵近畿各属,剿捕拳民。南至正定,北至张家口,东至山海关,都在联军权力范围以内。又与锡良、升允等军,时起冲突。刘光才驻扎在井陉,联军拟由获鹿进攻。太后闻知,忙叫刘光才一军,退扎山西境内。又命销毁各部署案卷,裁汰书吏。叫各省清厘例行文籍,仿照部章,删繁就简;各衙门书吏差役,分别裁汰裁革,不准假以事权。又命整顿翰林院,课编检以上各官以政治之学。特授醇亲王载沣为头等专使大臣,赴德国谢罪。大学士那桐为专使大臣,赴日本谢罪。叫出使各国的大臣,访察游学生,咨送回华,听候考试录用。自明年为始,乡会试等,均试策论,不准用八股文程式,停止武生童考试及武科乡会试。
饬各省筹建武备学堂,将各省原有各营严行裁汰,并精选若干营,分为常备续备巡警等军。各省所有书院,省城改为大学堂;各府及直隶州,改为中学堂;州县改为小学堂,并多设蒙养学堂;改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为外务部,派奕劻为总理,王文韶为会办大臣,瞿鸿玑为尚书,徐寿朋、联芳为左右侍郎。每改一令,举一政,蒋敬亭倒总先期知道。虽说口齿谨慎,究竟年轻性燥,朋侪谈话,时时泄漏出一二语来。
这日,电报局总办同了本府,正在私谈国政,恰恰蒋敬亭走来。本府道:“只要问他是了,他在宫里头出入,比我们总明白点子。”
总办道:“敬亭,现在朝廷锐行新政,都是康有为的法子,看来康、梁两人都要遇着恩赦了。”
敬亭道:“康梁遇赦,怕不见得呢。皇太后性情,最恨是提起她过失。戊戌政变这件事,明知是自己办差,却再也不肯认过。现在无端的恩赦康梁,不是没人找她的过失,倒自己先提出来么?”
总办道:“照你说来,康、梁永没有恩赦的日子了?”
敬亭道:“那也不敢说,只是这会子也提不及此。”
本府道:“山东抚台袁公,怎么迁擢得这么快?”
敬亭道:“那都是李文忠公保荐之力。文忠临殁,日授于式枚草遗疏,声称环顾宇内人才,无出袁某右者,并力请回銮,保外人无他,所以就擢袁公为直隶总督。”
三个人闲谈了一会子,也就散了。
此时内外臣工,纷请回銮。四月二十一日,谕言和局已定,经谕令内务府大臣扫除宫禁,本欲即日回銮,惟溽暑难于跋涉,俟秋凉再行回銮,定于七月十九日,由河南直隶一带回京。不意一到七月初一,陕抚升允,奏称关中炎热,大雨泥深。豫抚松寿,又奏河骤发,跸骑冲毁,请展期回銮。于是又改了八月二十四日启跸,蠲所过地方本年钱粮。到了这日,两宫启跸,千乘万骑,同时启行,地方官备办供张,谨敬迎送,不似出狩时光的狼狈了。那班太监仗着太后声势,呼叱守令,勒索费用,一路威严,谁敢违拗!驾入河南界,不知到了哪一县,偏偏这地方,是个苦缺。这知县为人,又很忠厚。前站太监赶到,勒索千金,知县哀声央告,太监不听,喝令小太监动手,凡厨房中所备的御膳,只管丢出去喂狗。看他喊苦不嘁苦,有钱没有钱?小太监都是年轻好事的,巴不得一声,抢进厨房,七手八脚,一顿乱翻乱掷。吃的吃了,摔的摔了,一霎时早已哄了个精光,呼啸一声,都去了。知县瞧了,又是心疼又是急,忙叫仆人收拾没摔尽的菜并那家伙。正在忙乱,跟班飞报两宫驾到,知县赶忙出迎。只见驾前太监飞马传旨:快备饭,老佛爷饿的慌。知县大惊失色。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一三回 高道士踵门谒管学 裕小姐奉诏觐慈宫
话说知县见突然驾到,传旨备饭,慌得没做道理处。此时銮驾已到,就在县署驻了跸,一叠连声传摆饭。瘠地贫区,这几席御膳,五六日前,派了干役,到邻县去采办成功的,好容易整治了,被太监一阵乱掀腾,铲了个精光。这会子,急就章,哪里做的出好菜蔬?太后本已饿了,原想一到就有得吃的,不意候了许久,才送入两桌菜来。虽不是粗鱼大肉,精致的菜却一味都没有,简直不能够下箸。皱了皱眉,叫太监传旨,问知县,有可口的菜,取三四样来,我也不用这许多。太监领旨出来,叫到知县,狠狠骂了一顿,随道:“老佛爷恼的了不得,这种菜蔬,怎么送进来?别说人吃,咱们宫里头连喂狗的,还好的多呢。”
知县唬得作揖央告,甚至磕头哀求。太监道:“我不知道,你有本领自己向老佛爷说去。我奉了旨出来,没有菜蔬,如何回老佛爷?”
知县道:“委实地方贫瘠,没处采办。
恳求婉转上奏,求太后原谅,将就点子,小臣感激不尽!”
太监听说,顿时板了脸道:“好好,多大的知县,敢叫老佛爷将就?我就这么复奏,你听候旨意罢!”
说着,大踏步入内,便添了一篇话,告诉太后道:“这知县好大的架子!奴婢传老佛爷旨意,说老佛爷有了年纪的人,这些粗鱼大肉,很是嚼不烂,烦你换几样精致菜蔬去。”
他倒火刺刺的道:‘劝她省事点子罢,别尽挑这样那样了。问她逃难时光,为什么不带着精致菜蔬走路,要吃那绿豆粥儿?现在有了肥鱼大肉,偏又嫌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