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义,有贼不讨,则故君不得书葬,新君不得书即位。所以防乱臣贼子,法至严也。
闯贼李自成,称兵犯阙,手毒君亲,关内臣民,不闻加遗一矢。
平西王吴三桂,介在东陲,独效包胥之哭,朝廷惑其忠义,念累世之宿好,弃近日之小嫌,爰整貔貅,驱除狗鼠。入京之日,首崇怀宗帝后谥号,卜葬山陵,悉如典礼。亲郡王将军以下,一仍故封,不加改削。勋戚文武诸臣,成在朝列,恩礼有加。
耕市不惊,秋毫无扰。方拟秋高气爽,遣将西征;传檄江南,聊兵河朔,陈师鞠旅,戳力同心,报乃君国之仇,影我朝廷之德。岂意南州诸君子,苟安旦夕,弗审事机,聊慕虚名,顿忘实害,予甚惑之。国家之抚定燕都,乃得之于闯贼,非取之于明朝也。贼毁明朝之庙主,辱及先人,我国家不惮征缮之劳,悉索敝赋,代为雪耻。孝子仁人,当如何感恩图报?兹乃乘逆寇稽诛,王师暂息,遂欲雄据江南,坐享渔人之利,将诸情理,岂可谓平?将以天堑不能飞渡,投鞭不足断流耶?夫闯贼但为明朝祟耳,未尝得罪于我国家也。徒以薄海同仇,特伸大义,今若拥号称尊,便是天有二日,俨为勍敌。予将简西行之锐,转旆东征,且拟释彼重诛,命为前导。夫以中华全力,受制潢池,而欲以江左一隅,兼支大国,胜负之数,无待着龟矣。予闻君子之爱人也以德,细人则以姑息。诸君子果识时知命,笃念故主,厚爱贤王,宜劝令削号归藩,永绥福禄。朝廷当待以虞宾,统承礼物,带砺山河,位在诸王侯上。庶不负朝廷伸义讨贼,兴灭继绝之初心。至南州群彦,翩然来仪,则尔公尔侯,列爵分土,有平西之典例在,惟执事实图利之。晚近士大夫,好高树名义,而不顾国家之急,每有大事,辄同筑舍。昔宋人议论未定,兵已渡河,可为殷凿。先生领袖名流,主持诡计,必能深维终始。宁忍随俗浮沉,取舍从违,应早审定。兵行在即,可西可东,南国安危,在此一举。愿诸君子同以讨贼为心,毋贪一身瞬息之荣,而重国无穷之祸,为乱臣贼子所笑。予实有厚望焉。记有之,惟善人能受尽言,敬布腹心,宁闻明教,江天在望,延跂为劳。书不宣意。顺治元年五月日,摄政王手启。
多尔衮听了,并没有说什么。文程道:“这封书信,派副将韩拱薇、参将陈万春送去,好不好?”
多尔衮道:“谁空着就派谁去,何必问我。你瞧我忙得什么似的,阿济格去迎驾了,转瞬两宫都要来了,我不要顶备预备的么?皇太后脾气儿不很好弄,你总也知道。”
文程应了几个“是,”自去派人送信不提。
多尔衮因两宫銮驾不日到京,派人从北京起直到山海关,所有御驾经过各路,雇集民夫赶工填筑。大内宫殿,被李闯扰坏的,一例兴工修理,水木漆各项匠役,日夜加紧赶做。就派降臣金之俊为监工大臣。多尔衮每日除办了几件军国大事外,亲往各处监视察看,又把明朝的宫娥太监招集拢来,派往各处承值。所有宫里头陈设古董文玩、金银器皿,特派专员到四方去采办。足足忙了两个月,大致才算全备。
这日接到塘报,晓得两宫已经起銮。多尔衮又派豫亲王多铎,带领八旗人马巡察地方,按站关防。从此每天总有三五起流星探马,报称两宫临幸所至的地方。这日得报御驾离城只有三十里,多尔衮传齐满汉文武各官,一例穿着朝衣,出城接驾。
一到城外,远远望去,护驾军士排列得刃斩斧截,肃着队伍缓缓而来。军士过完,接着便是随驾各大臣、各亲王郡王、贝勒贝子人等。龙旌凤扇各项仪仗,捧巾执拂各职执事太监,一一过完,才是两宫銮驾。多尔衮等连忙跪下,唱名儿迎接。早有太监传旨平身。于是随着銮驾进城。欲知两宫进京后,有何举动,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史阁部丹忱报国 摄政王壮志吞明
话说皇太后吉特氏见北京宫阙辉煌宏壮,崭敞异常,笑向左右道:“究竟是天朝上国,比咱们那里,冠冕得多了。”
左右齐声附和。吉特后道:“瞧那窗棂金漆,好似完工得没有几时。”
多尔衮应道:“这都是奴才赶修起来的。”
吉特后笑道:“那倒辛苦你了。”
多尔衮道:“太后在上,奴才理应伺候。
辛苦两字,如何敢当!”
说着,一个太监急趋而入,回道:“范内阁欲见王爷回要事。”
多尔衮目视吉特后。吉特后道:“有事你去罢。”
多尔衮应了几个“是,”退了出去。
吉特后同着众人走进宫门,宫里承值的宫娥太监,排班儿叩头迎接。吉特后见各宫娥,一个个素口蛮腰,风鬟雾鬓,生得异常娇媚,触动心绪,忽地想起一事来,问道:“王爷这几天可住在宫里是不是?”
众人见问,你瞧着我,我瞧着你,一声儿也不敢回。吉特后向含芳道:“这一起妖精,放在宫里头,我晓得总有事故闹出来。不然,你十四爷也不会这么安逸。”
含芳道:“我想王爷才得中原,总也要布置布置,太后也太多心了。”
吉特后笑道:“哪里有这么正经人儿!给我请他进来,我有话问他呢。”
早有传事太监,应着出去,一会子同着多尔衮进来。多尔衮见太后面色不善,忙陪笑道:“太后呼唤奴才,有何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