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世袭罔替,降为郡王,其子载澄着革去郡王衔贝勒。”
众人道:“写了什么事?可知道?”
那人摇头道:“这个连领袖章京都不仔细。才遇见孙莱山,也说不知道。大约是上头自己草的谕。
”众人猜测了一回,也就散去。
姚百川回到寓里,一夜不曾合眼,苦思力索,想草一道谏议,挽回此事,奈原委未知,无从下笔。次日,在朝房里询问众人,依旧没得要领。遇见南书房行走的学士徐郙,言明已意,徐郙道:“恭邸处分,已经懿旨开复,亲王世袭罔替、郡王衔贝勒都已赏还。”
姚百川不禁失笑。问起缘由,才知穆宗与载澄嬉戏,为了微言细故,拌起嘴来。穆宗发怒,摆出主子架子,把他爷儿两个革得干干净净。事后虽蒙太后赏还,奕訢却从此禁管载澄不准他与穆宗共玩。
不知穆宗与载澄是欢喜冤家,一日不会面,就要俯念。这日,穆宗在宫,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走去走来,终是不如意,又不好意思发使去宣召。无聊之极,独个儿踱向宏德殿来。不意李、徐、翁、广四位师傅一个都不在,只有侍讲王庆祺在沿窗那个桌子上倚着写什么呢。穆宗放重脚步,咳了几声嗽,王庆祺回头,见是穆宗,慌忙起身迎接。穆宗道:“众师傅呢?
”庆祺回奏:“才家去。”
穆宗道:“那也罢了。朕问你,外面可有散心的地方,在家里也闷的慌。”
王庆祺是何等聪明的人,聆音察理,鉴毛辨色,早猜透了五六分。却故意道:“皇上想临幸那一方,当康干极盛之年,四海平靖,八方无事。仁纯两庙,屡次南巡,皇上继绳先圣,也到南边逛一会子如何?
”穆宗把折扇向庆祺头上一拍,笑道:“老王,你安心打趣朕躬吗?”
庆祺垂手道:“微臣怎敢?”
穆宗道:“要修一个园子,闹的天都翻转来,何况巡狩?朕不过想北京市上逛逛,你可能够参我不能?”
庆祺道:“皇上天恩,微臣自应伺候。”
穆宗道:“总要到怡情悦性所在,才有趣味。”
庆祺附耳说了三五语,穆宗喜道:“你这个人真聪明、真知趣,咱们就此走吧。”
庆祺道:“微臣还穿着公服呢,皇上也应更衣。”
穆宗道:“亏你提醒了我,朕还有几句话交代你,咱们到了外面,只算是朋友,君臣的礼节,君臣的称呼,一概捐了。什么皇上微臣,叫了出口,朕可不依的。”
王庆祺笑道:“天子友匹夫,乃是隆古盛举。微臣何幸,得以亲身遭遇。”
当下穆宗入内更衣,王庆祺也派家人回家取衣。一时取到,穿扮定当,穆宗也已走出。庆祺见穆宗头戴瓜皮缎帽,正面钵着雀卵也大一颗东珠,玄色春纱夹衫,玄缎背心,白袜乌鞋,上下一身都是黑,愈显得精神奕奕,风度翩翩。不禁脱口道:“好漂亮的打扮!
”穆宗道:“朕于颜色里就喜欢青色,又素净,又耐穿,偏偏奕訢这东西见一回面,唠叨一回,现在你也叫好,可见不是朕的僻性了。”
原来清朝人为避仁庙御讳,玄色改呼青色,所以穆宗这么说。当下王庆祺引导穆宗到娼寮妓馆里,尝那温柔乡滋味。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沉溺到要不得。墙花路柳,究不比瑶草琼芝。不过一日开来,穆宗感着淫毒,就患起杨梅疮。
初来起还不觉着怎么,愈发愈厉害,竟至不能动弹。没奈何,一切章奏,只得由军机大臣李鸿藻代行批答。延到十一月里,病势愈益凶险,特下诏旨道:朕于本月,遇有天花之喜,心有内外着衙门陈奏新件,呈请皇太后披览裁定。钦此。
满朝臣工瞧见这一道谕旨,不免都有些疑心。忽一日,内廷传出懿旨,立召懿亲各王公、执政各大臣入内议政。一时,惇亲王奕誴、恭亲王奕譞、醇亲王奕訢、孚君王奕譓、惠郡王奕详、贝勒载治、载澄、一等公奕谟、御前大臣伯颜讷谟奕、匡佑、景寿、军机大臣宝鋆、沈桂芬、李鸿藻、内务府大臣英桂、崇纶、魁龄、荣禄、明善、贵宝、文锡、引德殿行走徐桐、翁同和、王庆祺、南书房走行黄钰、潘祖荫、孙贻经、徐郙、张家骧等闻召都到。候了一刻,只见一个太监出来道:“太后已在养心殿西暖阁立等,众位王爷,众位大人,快进来吧。”
众人鱼贯入内。到养心殿西暖阁,见只有几个太监在那里收拾什么,众人垂手鹄立。候了许久,才见慈禧后口衔烟管,身穿便服,徐步而来。行到御座,不坐下,就倚在椅背上受众人朝。
见朝讫,慈禧后开言道:“皇上大婚到今,女花男果,都没有见过,偏偏的有病了。万一不幸,皇族里头,该入承大统的为谁?”
这一句话,便把众人问了个呆。因为进来时光,只道是商议他政。迅雷不及掩耳,劈头就是这一句,一时如何对得出?
你望我,我望你,望了半天,声息全无。慈禧后道:“这是要政,不妨各举所知回我。”
众人都道:“皇上春秋方富,疾病当瘳,奴才等愚见,皇嗣一层,眼前似可不必虑得。”
慈禧后道:“随便谈谈,也无妨碍。”
都碰头道:“这是万万不敢知的。”
慈禧后道:“皇上病势很不轻,我也无非为大家打算呢。
”随顾奕訢道:“你看谁该继承?”
奕訢道:“溥伦强明干练,以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