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尽都打掉。
名琛还不在意。忽报城外火起,名琛道:“是民间失火?是洋人纵火?”
差了三五个人去打听,约有顿饭时光,差去的人同来,禀称火在靖海门外,光景是洋人放射火箭,烧起来的。名琛步到廓下,仰首瞧时,但见黑烟迷漫天空,如云如雾,梁柱爆裂之声,劈劈啪啪,宛如年残爆竹,催花羯鼓。众家人瞧见这个声势,无不目骇心惊。名琛道:“怕什么,洋人技步此耳。
”
一到天黑,火光愈明显,照耀如同白昼,两司道府又来恳请,抚院柏贵,也派并来辕迎请。名琛道:“难得诸君厚意,但是兄弟还须请请家君的示。”
众人齐道:“谅老大人总没有不答应的,我们跟中堂进去恳请如何?”
名琛道:“这个可不敢。家君在长春仙馆里静养,长春仙馆是供奉吕、李二仙之所,诸君未会斋戒,进去怕有不便么。”
众人道:“既是如此,就请中堂转禀了罢。”
名琛应允入内,一时扶了个须眉皓白的老者出来。众人认得就是名琛的老子叶志诜,上前见礼,道明来意。叶志诜道:“诸位盛意,可感的很。然而还有一件事,要求诸位原谅。”
众人忙问何事,叶志诜道:“长春仙馆,设有乩台,敬奉的是吕洞宾、李太白两位仙师。”
江藩台不等说完,忙介面道:“老大人请放心,行辕中自然另备精舍,供奉仙师。
”志诜喜道:“这么诚好了。”
江藩台随向名琛道:“请中堂示,还是这会子就走,还是停会子再走。”
名琛道:“兄弟举止,关系全城耳目,眷属行李,可以先行,兄弟自己,复俟明儿再走。”
众人齐问何故,名琛道:“明儿恰是十月初一,原要到圣庙拈香的。拈过香,就到抚院那里,只说是会议要事,谁又知道了呢。”
众人齐称妙计。江藩台分咐南、番两县,速催夫役三百名,来辕伺侯。两县应诺先去,两司道府,又讲了几句话,方才辞去。
次日,绅商伍崇曜来辕求见,门上回说中堂在抚院那里,知道他已经迁避定当。伍崇曜没奈何,折回抚署,投刺请见,巡捕官引入,名琛询问来意。崇曜道:“英国新派了一个姓包的公使来。这包公使有一封书信给中堂,瞧他们行止,似乎很有转圜的意思。”
名琛道:“书信在哪里?”
崇曜道:“治晚带在这里。”
随即递上。名琛拆封瞧时,大致称说壬寅请款,凡领事官有相商事件,得于地方官衙署相见。自粤东禁止入城以来,传言误耳,壅阏不通,请仍循江宁旧约,以通中外之好。
名琛瞧毕,摇头道:“入城之心,终不肯死。说去说来,总是这一句话,谁耐烦理他呢。”
崇曜见名琛固执,也不敢再说什么,告辞退出。
这日,柏抚院办了莱,特请名琛父子午饭。坐好席,才待举箸,炮声大震。军弁飞报,洋兵攻城,城墙崩掉二丈有余,洋将率兵冲杀进来了。名琛道:“咱们尽吃咱们的饭。”
抚院勉强陪着,心慌手乱,焦急得什么相似。忽报军中副将淩操,督众抵御,被洋人一枪击毙,官兵大溃。大批团勇,赶来援救,只杀掉洋兵数十名。因为没有火器,依旧败了回来,现在洋兵已到制台衙门去了。抚院向名琛道:“中堂洪福,要是迟迁一天,可就坏了事了。”
道言未了,警报又至,靖海、五仙二门,齐都起火,百姓出来救火,都被洋兵击毙。抚院此时,坐不安席,食不甘味。叶中堂依然没事人似的,笑向他老子道:“君子居夷俟命,读圣贤书,所学何事,怕也没中用。”
志诜道:“吾家数世为民,我也深信总不会有什么。”
忽报团练绅士求见,名琛道:“驱除洋人,都在这几个绅士身上。”
立即吐哺出见。众绅士义愤干云,词意之间,很有敌忾同仇神气。名琛大言道:“洋人启衅,志在进城。现在借端滋事,闹到这么田地,本部堂援引前约,反复开导,无奈洋人冥顽不灵,始终开导不醒。但是本部堂定必坚执前盟,不能曲从其请。你们不必惊疑,,宜一心堵守,同仇敌忾。洋人见我们官民一气,上下一心,自然也不敢再争了。”
众绅士见名琛如此奖励,自然万分勇跃。绅士去后,名琛笑向抚院道:“广东人真好。看来洋人依旧要被他们驱掉呢。”
话休絮繁。从这日起,洋兵天天开炮轰城,领事巴夏里,却天天约了本地绅士,办论款事。几位绅士,如崇曜、梁纶枢、易景兰、潘世荣、俞文照,黄乐之等,忙得什么似的。这日,巴夏里又兴起一个主意,向众绅土道:“兵连祸结,终非地方之福。我们执定要进城,中堂执定不能进城,事又难于转圜,现在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只要中堂俯鉴微忱,答应了,就免得再动干戈,两国依然交好。”
众绅士大喜,忙问办法。
巴夏里道:“办则容易的很,只消议一个相见礼节,再在城外斟酌一个会议的公所,就请中堂到公所来会议一切。如此办理,两面都有了面子,都不伤感情,众位瞧可行不可行?”
众绅士道:“我们瞧是很好,但不知叶中堂意见若何。”
黄乐之道:“叶中堂执拗的很,还是先与江方伯商量商量。就是中堂面前,江方伯说起来,比了我们,总要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