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魏忠贤挟先帝宠灵,钳制中外,交结客氏,睥睨宫闱。其大者如嗔怒张国纪,则立枷而杀数命,且连纵鹰犬,几摇动乎中宫;私撼成妃、裕妃,则矫诏而革封御,至摧抑难堪,竟死心于非命。夫且不知上有君父矣,其于臣僚何有?于是言官死杖,大臣死狱,守臣死于市曹。缇骑一出,道路惊魂;告密一开,都民重足。生祠遍海内,半割素王之宫;谀颂满公车,如同新莽之世。至尊在上,而自命尚公;开国何勋,而数分茅土。尚嗾无耻之秽侯,欲骈九命;叠出心腹之内党,遍踞雄边。至于出入禁门,陈兵自卫,战马死士充满私家,此则路人知司马之心,蓄谋非指鹿之下者也。天讨逆贼首加,寸磔为快!客氏妖蟆食月,翼虎生风。辇上声息必问,禁中摇手相戒。使国母尝怀忧愤,致二妃久抱乎沉冤。且先帝弥留之旦,诈传荫子,尚以只一为嫌;私藏见籍之赃,绝代珍奇,皆出尚方之积。通天是胆,盗国难容!崔呈秀则人类鸱,衣冠狗彘。谁无母子,而金绯蟒玉,忍不奔丧;自有亲父,而婢膝奴颜,作阉干子。握中枢而推弟总镇,兵柄尽出其家门;位司马而仍总兰台,立威欲钳乎言路。睚眦必报,威福日张。总宪夙仇,迫为地中之鬼;铨郎乍吓,惊悬梁上之缳。凡逆之屠戮士绅,皆本犯之预谋。帷幄选娼挟妓,歌舞达于朝昏;鬻爵卖官,黄金高于北斗。虽已幽快于鬼诛,仍当明正于国法。其余魏良栋、魏鹏翼、魏志德等十四名,及崔铎、崔镗、崔钥等,或赤身狙狯,或黄口婴儿,济恶而玷贤书,无功而撄世爵,切应投于荒裔,以大快夫群情。候命下,本部行原籍抚、按,将魏忠贤于河间戮尸凌迟,崔呈秀于蓟州斩首。其魏志德等,发烟瘴地面永远充军,追夺诰命。魏良栋等四名童稚无知,或准释以彰法外之仁。
崇祯览奏批道:“既会议明确,着行原籍抚、按,魏忠贤于河间府戮尸凌迟,崔呈秀于蓟州斩首,其客氏身尸亦着查出斩首。将爰书刊布,中外晓谕,以为奸恶乱政之诫。魏志德等充军。其中魏良栋、魏鹏翼、崔镗、崔钥,既系孩稚无知,准释以彰朝廷法外之仁。”这本一下,随该各抚、按遵旨,将忠贤发尸凌迟,呈秀亦将尸斩首。客氏身尸,却无从查验。有诗为证:
生杀惟心信手摩,报施不爽帝无私。
忠良死后人追惜,巨恶原来并戮尸。
第二十回 文武才擢抚甘肃 彪虎党定罪爰书
花前徒倚,日月如流水。往事评论犹未已,何暇翻黄曳紫。 忙将闲手关门,挥毫别有乾坤。斥佞旌忠公案,千秋万古犹存。《清平乐》
楚才自昔比三吴,义气文章冠两都。
文武全才世能几?嗟哉彪虎笔遭诛。
笔诛原自法唐突,其恶数之如数发。
公非公是在人心,正人不见奸人没。
话说魏忠贤这样威势,崔呈秀这样贪婪,一个死后凌迟,一个死后斩首,若是鬼魂有知,亦当自笑。只有客巴巴因为没处查她尸棺,免了身首异处,倒便宜了她。虽是这般说,她生前虽逞艳质妖姿迷惑人主,又仗天子宠灵横行都下,实不曾害几个朝官,伤几个善类。全尸之死,也算便宜了她。儿子既斩在西角头,聊可正其应得之罪。至于客光先、客、杨六奇发配充军,各人之所犯所受,允得其平。可见恶人里面也有大小轻重,天眼分明,报应一些不错。
崇祯改元了,正月灯节已过。二月,崇祯召对平台,内阁黄立极、施凤来、李国、张瑞图,大小九卿都在。问了些明廷政事,忽在御袖里取出毛士龙原上的本,把与辅臣们看道:“这个人大有经济,朕欲用他,可惜他坚守林泉,不肯出仕了。朕记得有个赣州巡抚梅之焕,当时朕在信府时节,有人说他是文武全才。为何不见了此人?莫不也是魏忠贤逐去的么?”施凤来答道:“臣素识其人。他任南赣巡抚,丁内艰回去了。端端坐在家里。只是魏忠贤痛恨杨涟,迁怒楚人。又见梅之焕强项恃才,特授意党人徐大化参之焕,道入王安幕。魏忠贤矫旨削籍。不久又以周士显转铨事,诬之焕悬坐追赃,皆党人陈序、梁克顺罗织成案。不久又有周应秋讼言于朝道:‘梅之焕奈何诅咒我上公,并作诸不法事!’魏忠贤便欲矫旨逮问。臣等举朝不服,忠贤因之暂止。今久不作长安梦。陛下问及,真尧舜为天下得人之心。”崇祯道:“朕素知其人可以大用。今甘肃缺巡抚,这是边方要紧所在,非文武全才,不足以任此职。朕心欲用此人,众卿以为何如?”诸臣齐声答道:“皇上如天之仁,普照天下,足见忧国忧民。何愁不治?何患不平?梅之焕此任,允合群情,臣等不胜欣幸。”崇祯说道:“既是这等,不必会推,着吏部快写敕与他。”随即星夜起用梅之焕,做了甘肃巡抚。
报到湖广麻城县,之焕正收了百来个门生,在梅市地方建了书馆,朝夕课经讲艺。忽闻此报,真以从天而下了。正是:
胸中经济此时信,塞上功名它日勉。
梅市门生束卷辞,甘肃貔貅伏身选。
梅之焕收拾行装,府、县到门敦请,不敢久稽,单身就道。只带了亲弟梅之,并七八个伴当,迤逦北行。行至信阳州,接着了敕书。敕书内有“便宜行事”四字,梅之焕举手加额道:“圣恩,圣恩,比前更自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