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官斩讫。谷应选后来死在刑部牢里。不一日崇祯敕下刑部并锦衣卫衙门,圣谕道:“非法刑具,惨酷异常,允非圣世所宜。着遵高皇帝敕谕,其余刑具概从焚毁。”这旨意一出,不但京题称颂,天下哪一个不感戴圣恩。有诗为证:
祖宗法度日星昭,法外难添三尺条。
免得圜罪相对泣,如天德意溥恩膏。
且说朝里一般官员,除了魏党漏网在位的,无不恨恨三奸,必欲剪草除根。他们道:“强如董卓,横如梁冀,不免身死家灭。当日如蔡邕,如班固,这两个绝代文人,不过与奸雄偶尔交往亲密,并没有贪虐害人的事,尚且身死狱底。魏、崔、客这三个狗男女,如何子孙得以漏网全身!”你一本,我一本,只管狠奏。
崇祯累累严旨,着三法司拟罪。因此便将忠贤侄魏良卿,客氏子侯国兴,呈秀子崔铎,批着河南司主事杨凤翥、袁文新、王汝受,御史曹谷、吴尚默,大理寺正何京、寺副俞思,贵州司员外康承祖,将他三人罪恶尽情研审。你推我让了一回,是曹御史秉笔。先叫魏良卿、侯国兴,问他魏忠贤、客氏内外通同,陷害裕妃、革封成妃、逼逐皇亲动摇中宫等事。二犯辩道:“事在宫禁,咱二人其实不知。”又单叫魏良卿,问他:“矫旨打死郎中万。逮系杨涟、左光斗、魏大中、周朝瑞、袁化中、顾大章、王之、周宗建、缪昌期、夏之令等,先后死在狱中。又唆使织造太监李实,上本捏参高攀龙、周起元、周顺昌、李应升、黄尊系,以致攀龙投水身死,周起元等冤死狱底。地黑天昏,神号鬼哭。这罪何逃?”魏良卿道:“这都是伯父,和奉承他的文武官员,造此恶孽。与犯官何干?”曹御史喝道:“你是阉人孽种,冒滥封爵,还称什么‘犯官’,叫手下打嘴!”魏良卿连连叫道:“犯人不敢!犯人不敢!”又问道:“以诗句恨刘铎,立杀五命。诱吴荣首告黄山,致吴养春、程梦庚,平白死于牢里。将吏部尚书张问达诬赃追比,又将各官耿如杞、唐绍尧等坐赃问罪。千古有这样凶恶的人么?”魏良卿道:“这虽是伯父的不是,却也是外官逢迎诬奏。伯父太监性儿,下手忒恨了。犯人全然不知。”落后问到蓄养死士,阴谋居摄,遍差心腹太监,布满军马钱粮地面,魏良卿道:“犯人虽然不知,伯父的罪恶,实是再没得分辩。”曹御史然后叫崔铎上去,问他父亲呈秀:“故违交结近侍律例,结拜义父。计杀高攀龙。假借门户,排陷正人君子。怨苏继欧,吓令自缢。移丘志充赃银,陷害李思诚。丁母忧不行守制。不由会推,竟升兵部大堂。将亲弟崔凝秀升浙江总兵。乐户萧惟中既非武科,亦非武士,竟升授密云都司。妄称功德,广建生祠。冒滥边功,屡叨恩荫。哪一件不该碎尸万段?”崔铎也推是父亲做的:“犯人一些不知。”吴御史喝道:“你们这三个,当日享富贵,冒封爵,难道也都不知,也不干自己事么?”俞思道:“这三奸若不为子孙计,怎放这般毒手。你们既不肯招,敢要试一试锦衣卫当年拷问各官的刑罚么?”魏良卿慌了,对侯国兴、崔铎道:“罢呀,左右是个死,咱们都招了罢。”便一一招承,都画了供。各责三十板收监。各官明立文案,依律定罪,具招呈堂。
只因魏、侯二孽,通同盗出宝物一事,招内未详,再批刑部郎中徐士俊、徐继藩,员外康承祖、主事杨凤翥,会同寺正何京、御史李思启、李应荐,将良卿、国兴并客、客光先、杨六奇、戚畹范守仁一班儿,都提到都城皇庙里,再三隔别研审。在先抄没出内库宝物一一明载册籍,便是真赃实证了,如何赖得?不用刑罚,满口招承,也都画供结案,依律具招呈堂。
刑部苏尚书,又会同曹左都御史、张右都御史,会勘明白,具本题奏道:
魏良卿市井庸奴,逆珰犹子。值忠贤窃柄之日,胆大包天;乘爵赏暗奸之秋,焰张盖世,颜五等,有何汗马微勋?冒爵上公,已犯刑书重辟。犹且内结妖姆,表里为奸;外构国典,朋比共济。盗内藏归私囊,则窃玉窃钩,隐然有窃国之势;视祖制如弁髦,则无章无法,居然有无上之心。魏良卿除文官,非有大功勋,辄封公爵,秋后处斩,律不坐外,当与侯国兴,俱合依盗内府财物者,照律盗乘舆服御物者,作真犯死罪,决不待时。客光先、客、杨六奇,或以妖姆从侄,或以异姓假鬼,依附妇寺,横行都城。续貂并坐,不异沐猴而冠:择食磨牙,何异傅虎之翼。所当发烟瘴地方,永远充军。范守仁既系戚里,宜守朝赏,乃托足阉门,垂涎家饵。但未经染指,随即首官。当戒怙终,宜从末减。
本上了,崇祯批:“着刑部会官,将魏良卿、侯国兴即行处斩。客光先、客、杨六奇俱着发烟瘴地面,永远充军。余依拟。”十二月二十日命下,次日在西角头双双斩首。魏良卿刚刚三十岁,侯国兴只得十八岁,都做了没头鬼,去见阎王了。有诗为证:
珰猴一旦窃冠裳,笏垂绅玷庙堂。
今日两双空手去,曾将何物见阎王?
且说三法司既将二孽典刑了,岁已逼除,一应本都该灯节后才上。怕魏忠贤、客氏、崔呈秀三犯的爰书停留不得,把原会议三人罪状,又于二十三日上一本道:
人臣无将,将则必诛。况刀锯之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