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天子,以大王自居一方,不得为其率土之臣,以致君臣疑议,特遣臣赍诏抚谕,欲使大王来朝,共讲和好,使中外咸得相安也。”高丽王曰:“天使且退,容吾与众商议。”裴思庄既出,王因问众文武:“此事何以回答?”左丞大对卢进曰:“今天子威望所加,四海莫不承风顺旨。为今之计,莫若遣人进贡,远地称臣。则唐王非敢以寻常待主公哉。不唯能安本国之百姓,抑且绝祸患之源也。”
高丽王将从之,忽一人厉声进曰:“大左丞何其弱也?”众视之,其人貌质魁秀,浓眉美髯,乃本国专臣莫离支盖苏文也。穿带魁服,皆饰以金玉。佩三口飞刀,有万夫不当之勇。立朝中,左右莫敢仰视。是日奏高丽王曰:“中国有征伐之兵,吾国有预备之固。唐天子只好平服他处,盖苏文在此,彼敢正视高丽耶?大王且把使臣监了。先统本国精兵,臣请先伐新罗,以剪中国辅翼。然后遣人结连百济,许以附近封邑,与之乘势长驱,入关中;使百济跨海袭其后,吾出新城攻其前。唐之君臣,便有吕望之才,马援之勇,可能挡哉?”高丽王大喜,即从盖苏文言,将使臣幽之于安市城。发精兵十万,差大将消奴部统领,前征新罗;一面遣人赍金宝结好百济,令其出兵袭长安之西。当下分拨已定。消奴部辞高丽王,引精兵望新罗进发。不则一日,近长平、高固二城,被高丽人马乘势攻入。守将周里力、王舒翰不能抵敌,弃城而走。消奴部遂取了二城。
新罗国王听的高丽取其二城,慌聚文武商议。左丞张启进曰:“高丽自恃兵精粮足,盖苏文专秉国政,今连师百济,先寇吾境。除非遣使入中国,乞伐高丽,吾助人马粮食,敌兵方可退也。”王从其议。即遣使臣径入长安,朝见太宗,言:“百济与高丽连兵,谋绝入朝之路。乞兵救援。”上闻之,谓侍臣曰:“盖苏文弑其君而专国政,诚不可忍,近时又监使臣裴思庄。朕以今日兵力,取之不难。但不欲苦劳百姓耳。吾欲先使契丹、靺鞨二国出兵扰之,何如?”太师长孙无忌曰:“盖苏文自知罪大,畏讨,必严设守备。陛下且为之隐忍。彼得以自安,必更骄惰,讨之未晚也。”上从其言,复遣司农丞相里玄奖以玺书,到高丽,册命高藏为辽东郡王。且使莫攻新罗。
玄奖领旨径诣高丽,见了高藏,宣读天子玺书,册封高藏为郡王。高藏接诏,望长安谢恩毕,赐玄奖坐位。玄奖谕帝旨曰:“天子以郡王自领一国,今取新罗二城,实为过分。诏郡王抽回攻新罗兵马。”盖苏文笑曰:“往年隋炀帝侵新罗,乘势夺我封邑五百里。今不尽复其地,我兵不肯止,二城尚何言哉?”玄奖曰:“往事且莫论。辽东故我中原郡县,天子与你亦不取。今日何得违诏不从?”盖苏文曰:“君好舌辩,不见使臣裴思庄乎?”玄奖无语,只得回奏:“盖苏文,不奉诏命,不可以不讨。”太宗怒曰:“高丽权柄下移,盖苏文罪恶贯盈,朕命征之,谁道我出师无名哉?”谏议大夫褚遂良曰:“今中原清晏,四夷咸服。陛下之威望大矣,乃欲渡海远征小夷,蹉跌伤威损望,更将命兵,则安危难测也。”李世勣曰:“近日薛延陀入寇,陛下发兵穷迫。因魏徵之言遂失机会。若依陛下之见,薛延陀无遗类矣。”上曰:“公言是也。此乃魏徵误朕,今已悔之无及耳。且高丽比延陀何止十倍,若不早平伏,后为患更深。朕将御驾亲征之。”遂良力谏曰:“天下譬犹一身:两京,心腹也;州县,四肢也;四夷身外之务也。高丽罪大,诚当致讨,但命一二猛将,统数万精兵,取之如反掌耳。太子新立,年纪幼小,陛下所知。一旦弃金汤之全,渡辽海之险,以天下之君,轻行远举,皆臣之所甚忧也。”群臣亦多谏者,上皆不听。
第七十七节 唐太宗御驾征东 薛仁贵洛阳投军
会新罗国屡次遣使命来乞救兵,太宗乃命营州都督张俭,起幽州兵五万,与契丹、靺鞨等先出辽海,救新罗。仍下诏起诸路兵马,伺候随驾,许授总管职者,得自招募精壮以行。太宗将征发出长安,耆老至御驾前,劳之曰:“辽东原属中国地,因莫离支弑其主,阻吾声教。朕将自征讨之,故与父老约知,但有子孙从我行者,我自抚恤之。尔众人不必虑也。”父老齐拜曰:“子侄随陛下者,皆愿图立功于当时,垂名于后世,何所虑耶?惟陛下车驾远征,惟宜保重。吾民专待凯还也。”上纳其言,命有司给布粟,遣众耆老回。群臣复劝太宗莫行。太宗曰:“汝群臣劝我,我知之矣。今去本而就末,舍高以取下,释近而征远,三者为不祥。伐高丽是也。奈盖苏文弑其君,囚使臣,残暴不忍言。黎民被苦者延颈待救,众臣顾未谅耶?今朕决意征讨,复有谏者,罪之。”众臣再不敢谏。
于是运粮草于营州,发战兵于吴江。军器利刃,诸具齐全。时太子闻上将行,悲泣数日。上入宫中谕之曰:“为国之要,在于进贤,退不肖。赏善罪恶,至公无私。汝当努力行之。悲泣何为?”太子乃止。上克日出师,太子、诸王及百官送出东门之外。但见旌旗蔽日,铠甲凝霜,队伍分明,军令整肃。上召太子治至御前,谓之曰:“吾宫中所嘱国事,不可有忘。内外不决者,与高士廉、张行成、马周、高季辅、刘泊、岑文本等议而行之,必无疏失。”太子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