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发。黄帝德重百灵钦,宜在筵前及时作。
却说这清角,惟有黄帝可弹,今主公欲弹,恐奏不能终,必有其变。”平公只是不管,决然要奏清角之声。那师旷告罪已过,将弦调和,他始初时节尚然神气穆清,到此便觉得容颜改变,失错惊惶,这也是个先兆。师旷刚把琴弦调和,将清角奏得起手一段,忽见那西北方上黑云骤起,如米颠的画儿相似,纷纷散布空中。平公暗想道:听琴完了,还要在此台上饮酒,为何阴云骤起?好生恼人。想之未了,师旷又奏第二段时节,忽闻一阵大风卷起泥沙向台上乱扑,风未息大雨随至,平地水深一丈,就似盆倾一般,将那些锦帷翠幕裂碎如丝,陈设的俎豆也被这些左右的人要奔走逃匿,将来都践踏粉破,连那些廊瓦也如雪片乱飞堆起满地,也有打碎人头的,也有积成丘垤的。那平公恐惧非常,惊倒廊楹之下。师旷是个瞎眼的,也不知惊走在何处。少顷,雨霁风收。平公始与灵公相见,把个师涓也惊得迷魂丧胆。半晌之间,那师旷才从瓦砾堆里扒将出来,一步一跌伥伥然,若无所之。赖得耳朵尖,听得人说道瓦砾堆里钻出一个活鬼来。师旷也不怒,叫道:“我非鬼,乃乐官师旷。”众人知是师旷,慌忙扶出,平公即命送回家中。正是:
颠沛中获生命,流连处实多灾。
当日,灵公别了平公,竟到公馆安歇,次早辞别而去。从此晋国大旱了三年,遍地俱赤,不生一草一木。那平公深悔不从师旷之谏以至于此。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平公身上又染了痈病,未几而薨。师旷乃抱琴遁去。有诗为证:
有客奏清角,祸流邦几危。乐师多远炽,黎主值时艰。
薄德当遵讽,凄声莫任嬉。何容不终隐,遗恨恨庖牺。
总评:琴以导性情节嗜欲,世人不察,恒有破败之忧。若然后世司马长卿直欲鳏老一生,岂不耽阁杀了文君孀妇一笑?
又评:师旷瞽老倒比平公有些计较,可知矮子肚中浑是拐不为虚话。不有大旱之警,又是一幅老轩辕皇帝图矣。
卷二十六 淳于髡日
忽讶盈堂溢笑歌,为传辩士逞雄科。掀唇恰遇宸里隐,抵掌偏从华屋过。
名震撼,列侯多,一言如鼎信非讹。最矜恬退身荣逸,平口安邦不尚戈。
话说古往今来的人物,若是一句说话可以排难解纷,一桩事情可以济人及物,这个人不必题起,自然是千载传名,万年感激的了。但是,一件先要立品极高,不爱小便宜,不怕大患难,可喜便喜,可怒便怒,可生即生,可死即死,方才算为豪杰。纵不然便五霸盟也是妙的。你道为何叫做五霸?出在一本书上,就是孟子说的五霸假之也。五霸专要假仁假义,尊周攘夷,人若肯学了他,果有甚么才调?果有甚么辨说?走到那王侯之前,卿相之侧,抵掌而谈,横襟而说,说得天花乱坠,鬼泣神惊,凭你是极愚极拙的乡民村老,极顽极劣的野竖牧童,极狠极暴的国君人主,极柔极媚的女子小人,他若洗耳一听,亦足动其真心,启其美虑,挽其未趋,就其正道,不好的也都变做好了。还有一说,必须这个能言利舌之人自身也要修整,果然出言成文,勤营本业,不屑虚博声名,这样人说出来的话自然有人倾听。若做了个放僻邪侈之徒,荡简逾闲之辈,凭你说出甚么道理来,只当得耳边风,东进西出,全然不关心内。有何益处?所以说道百业皆可成道,都要立身为主。我如今且说一个片言之下,救庇万民的故事,乃是秦始皇驾下一员宰职,名曰优旃,身材生得琐小,倒有极大的智谋,善说恢谐的言语。那秦始皇吞并了六国,东填大海,北筑万里长城,西建阿房,南修五岭,费了多少财力,动了多少悲怨。那时,优旃年纪尚轻,官职又小,故此不敢进谏。所以,始皇干了这几件事,后来又要思量造一所苑囿,东至函谷关,西至雍之陈仓,有千里之广,里面种植花卉,开浚河道,启建宫殿,打造船只,以便游观行乐。传下旨意,择日兴工。这优旃听得此说,吃了一惊道:“这个工程算来不小,殚财竭力,为害匪轻,必须谏止方好。”即忙入朝面见始皇。始皇问道:“今日卿为何事,不召而至?”优旃奏道:“臣闻皇上欲议大苑囿,不识果有之乎?”始皇道:“这是有的。”优旃道:“只恐靡费不小。”始皇道:“偌大工程都做过了,何况此事?”优旃道:“好固好,但是多畜养些禽兽在内更好。”始皇道:“这是何故?”优旃道:“设或有盗寇从东方来,好令麋鹿与敌人相触,则不必刀兵可矣。”始皇听说,心下细想道:北筑长城之后,果然内藏空虚,若再大苑囿,万一有寇盗之警,则以何物需用?便向优旃道:“卿言良是。”遂降旨停罢苑囿之行,国中万姓无人不感备优旃这句说话。后人有诗云:
万里长城始奏功,何堪苑囿复加崇。若非一句优旃语,天下苍生再困穷。
不隔几时,果然匈奴侵边,其时发出内帑应用乃得制胜。始皇大设筵宴,赏劳群臣。这一日适值大雨淋漓,群臣们免不得要冒雨而去,在街衢巷陌之中,都乘着车骑还不致紧,一进了朝门便无车骑,只是步行,自朝门外走到金銮殿上,料不是三步五步的路,也有好一段程途。虽则跟随的人张着一把雨盖,遮了头遮不得身,遮了身遮不得脚,走近皇殿没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