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从那风起之时,他便伏在匡胤怀中,酣酣的睡了。匡胤见这风来得古怪,振起精神,望外观看,只见那天井中,隐隐的有几个人儿闪来闪去,却不进来。耳边又听他唧唧哝哝,在那里说话,却又听不得仔细,但听他说:“吾们奉命而来,又被这位皇帝做情抱了,叫吾们怎好下手?只索回去便了。”后面又有几句听不出来。说完,又是一阵旋风,却已不见了。匡胤明知鬼祟,未晓缘由,只惊得毛发耸然,不敢声响。看官们有所不知,盖因这孩子本有根器,托生人间,他的命里该有这一遭关煞大难,所以阎君特差鬼卒前来降祸,虽无性命之忧,终有淹染之苦。却是这孩子天大福缘,命多厚禄,得遇匡胤暗中救护,免了灾殃。闲话休提。
当时婆婆送将晚膳出来,却好这孩子已醒,接过来抱了,便请匡胤用饭。须臾食毕,婆婆收了进去,请过匡胤安置,然后将中门闭了,往里去讫。匡胤铺开行李,将身安睡。一宵晚景无词。
次日起来,匡胤请出婆婆谢别,送上一锭银子作为谢仪,婆婆那里肯受。正在推辞,只见那孩儿慢慢地走将出来,见了匡胤,嘻嘻的笑,匡胤大喜,把这银子递与他拿了。那婆婆推辞不得,只得谢了。当时匡胤别了婆婆,牵马出门,将行李、兵器一齐捎放好了,纵身上马,望西而行。一路上又过了些山川原隰,城市村庄。
那日正行之间,只见正南上有座庄子,屋宇参差,人烟稠密。匡胤策马进庄,见那北首有座酒店,即使下马,提了行李物件,入得店来,拣副座头坐下,便叫酒保端上好热酒三角,猪肉一盘。酒保道:“敢告客人得知,热酒、猪肉都已没了,只用些冷酒、素菜罢。”匡胤发怒道:“你那锅里煮的不是肉,炉内烫的不是酒么?
直恁的欺负人,拣人买卖,是何道理?“酒保道:”原来客人不知,这锅里的肉,炉里的酒,却不是卖的,乃是敬我们这兴隆庄的黑吃大王财神爷,所以不敢便卖。“
匡胤道:“怎么的叫做黑吃大王?如今却在何处?”酒保道:“若说起了财神爷,客人也须敬重哩。我们这座庄子,向来称为孟家庄。数年前出了一个妖怪,在这庄上作耗,每年一期,要童男童女祭赛,方保得合庄公然无事;若不祭赛,他便搅得逐家儿人丁离散。因此,都奈何他不得,活活的把男女小儿作为羮馔,其实可怜。
却在秋未间,来了这位财神爷,听说妖怪,他便立心要去拿捉,我们众人只得将他送到庙中。那财神爷真有通天的手段,彻地的才情,一夜之间,便把妖怪降伏了,原来是个鹿精。故此,我们众人留他在庙里住下,轮流供养,镇压邪魔。我们得这财神爷在此,不但家家安静,连这座庄子也兴发起来,所以改做为兴隆庄。今日该是我们供膳,财神爷现在店后歇息,所以不便把这酒肉货卖,望客人莫怪。“匡胤道:”原来如此。既是这大王伏妖除害,安镇村坊,便是有功于民,也算是个豪杰,俺便去会他一会何妨?“酒保道:”这却使不得,那大王生性凶狠,一怒之间,不顾好歹,便要打人,劝客人莫去见他罢。“
匡胤坚执要去,酒保再三阻挡,只是不听,立起身来,往里便走。只见里面有间洁净书房,居中摆了一只桌子。那桌上有一条大汉,满身都是青衣,横着身躯,眠在桌上,脸儿朝着里面,口内唱着曲儿、说道:
“南来雁,北去雁,朝夜飞不厌。
日日醉呼呼,几时得见我的二哥面?“
当下匡胤见了大汉,听了声音,暗道:“这是我的兄弟郑恩,为何独自在此,却不见有大哥?但方才听他的言语,甚有顾恋之心。我且不与他相见,耍他一耍,看是如何。”遂轻轻挨到跟前,望着郑恩后背,就是一拳。郑恩大叫道:“那个驴球入的和乐子玩耍?”说了一声,翻转身来,望外一看,见是匡胤,即便滚下桌来,说道:“乐子醒着呢,还是做梦儿?”匡胤道:“兄弟,你方才尚是唱曲,明明醒在这里,怎么说起做梦来?”郑恩听了,跪了下去道:“乐子的二哥,自从与你分手以来,没有一日不想念着你,今日天赐相逢,乐子便欢喜杀了也。”匡胤连忙扶起道:“兄弟休得如此。那大哥如何不见?你独自一个,怎能得到此地?你可说与我知。”郑恩道:“不要说起。乐子自从跟伴着他,到得沁州,失去了裤儿里的银子,他又病倒在饭店中,却又心地狭窄,日日的吃用又不称乐子的心,故此抛了他,跑到这里。除了一个妖怪,众人留我在此镇压,竟得了安身。只是放不下你有仁有义的二哥,今日得见了你,乐子便已心满意足。”匡胤听了,伤心嗟叹道:“贤弟,愚兄孤身远奔,也无日不念手足之情,今日相逢,实为天幸。但大哥乃是兄长,不该抛弃分离。他有甚不是,须该忍耐三分,才是正理,怎么粗心忿气,如此胡行?
有伤情义。不知流落何方?愚兄委实放心不下。“郑恩道:”二哥,你休要想他。
乐子若再跟他几日,定要饿死,焉有今日这般好处?你看乐子穿的这样华俏,那吃的又是恁般丰满,这等奉养,乐子实是称心,还要想他做甚?“匡胤听毕,仔细把郑恩一看,见他自上至下,都是青色布衣,故意奖道:”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