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海中,由此遂分了南北。古今所谓天堑者,皆由此江得名也。”萧后道:“沿江这一带,都是山川?炀帝道:“这正面一带,是甘泉山;这左边的,乃是浮山。昔大禹王治水,曾经此山,至今山上还有一个夏禹庙。左边这一座,却叫做大铜山,因汉时吴王濞在此处铸钱,故引得名。那背后一带小山叫做横山,昔昭明太子曾在此处读书。这四边散出的是,乃是瓜步山、罗浮山、摩诃山、狼山、孤山等处,俱是广陵的门户。如今在画中看来,不过只见些形迹。若到广陵一望,真个郁郁葱葱,甲天下之秀美。”萧后又问道:“中间这座城池,却是何处?”炀帝道:“这叫做芜地,又叫做古邦沟城,乃是列国时吴王夫差的旧都。旁边这一带水,也是吴王凿了护此城池。此城居于广陵之中,大得这些山川拱卫。朕意要另建一都于此,以便收揽江都秀气。”萧后道:“这小小一城,如何容得天子建都?”炀帝笑道:“御妻在画上看了觉小,若到那里,尽宽尽大,可以任情受用。”因以手指着西北一块地方说道:“只此一处,便有二百余里,与西苑大小争差不多。朕若在广陵建都,此处定要造十六处宫院,与西苑一般。”又四下里乱指道:“此处可以筑台,此处可以起楼,此处可以造桥,此处可以凿池。”炀帝说到兴豪之际,不觉手舞足蹈,欣然快畅起来。
后人有诗感之曰:
隋家天子爱风流,抛掷江山意浪游。
情到动时持不住,心当放处岂能收。
纷丝飞絮茫无定,野马尘埃乱未休。
识得繁华成梦后,夕阳衰草已含愁。
萧后见了笑道:“陛下只如此说说,便有喜色,若陛下真建都于此,还不知何等快乐!”炀帝忽然又长叹一声说道:“朕前日幸江都时,便要在此建都,不期回京,日有万机,羁绊此身,竟将岁月都蹉跎过去,久不能遂朕之心。”说罢,便觉有惨然不乐之意。萧后道:“陛下乃天下之主,就要去一游,也是易事,何必便愁苦起来!”炀帝道:“朕为天子,岂不知游幸易事!但患道路迂远,一去便有千里之遥。到了那里游赏不得几时,记念御妻,又要思想回来。去一千里,回来又一千里,只管在道路上奔波,殊为不便。又且独自一个游览,亦觉寂寂寞寞,没有十分兴趣。”萧后道:“既如此,陛下何不挈带贱妾,并领了十六院夫人、众美人,同去一游,岂不胜概!”炀帝道:“朕实有此心,只奈这是一条旱路,沙尘扑面,车马劳顿,御妻如何吃得这样辛苦!”萧后道:“妾闻有四十九座离宫别馆,一路上俱有住扎,哪里便见得辛苦!”炀帝道:“虽有离宫别馆,只在晚间住了歇宿,日间不得一程一程要往前进发,那些车尘马足的劳攘,甚是闷人。再带领了许多妃妾们,七起八落,如何得能个快活!”萧后道:“陛下所虑极是。何不寻一条水路,多造些龙舟,则妾等皆可安然而往矣。”炀帝笑道:“若有水路,也等不到今日。朕又何消这样算计!”萧后道:“难道就没有一条河路?方才那条扬子江,恐怕有路可通?”炀帝笑道:“太远太远,通不得,通不得。”萧后道:“陛下不要这般执拗,明日宜群臣商议,或者别有水路,也未可知。今日且去饮酒,莫要只管愁烦,为后日的风光,倒误了眼前的行乐。”炀帝笑道:“御妻之言是也。”遂携了手,依旧到庭上来饮酒。
正是:
欲上还寻欲,荒中更觅荒。
江山磐石固,到此也应亡。
不知与群臣商议,毕竟有什河道,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耿纯臣奏天子气萧怀静献开河谋诗曰:为德浑无象,昏迷便有形。
色心如野马,欲念似风萍。
鏊足撑难起,雷声唤不醒。
只余歌与舞,相对眼偏青。
又曰:
国家谁最毒,独有小人臣。
行险唯求利,贪功不顾名。
是非三寸舌,黑白一张唇。
天下已枯骨,犹思问水滨。
话说炀帝与萧后要思想水路游幸广陵,再无计策,在木兰庭上饮了半晚酒方散。次日起来,正要聚集群臣商议,忽一个小黄门来奏道:“司天监台官耿纯臣,口称有机密事要面奏万岁。”炀帝笑道:“最是这些台官,专会轻事重报。有什么机密事,要他来奏。”萧后道:“陛下一见知。”炀帝遂起身上辇,竟坐了便殿,宣耿纯臣进见。
耿纯臣到了殿前,望见炀帝,先行过那五拜三叩头的大礼,然后俯伏在地奏道:“微臣职司占验,连见天象有异,不敢不奏闻陛下。”炀帝道:“天象有何变异?赐卿平身,慢慢的奏上。”耿纯臣道:“臣观得睢阳地方,不时有王气隐隐吐出,直上冲于房心之间。或结成龙纹,或散作凤彩,此名为天子之气。事关国家运数,臣不敢不奏闻。”炀帝道:“朕闻山川皆能吐气,况气乃虚无缥缈之象,如何便定得吉凶!”耿纯臣道:“气虽虚无缥缈,其实有凶有吉,种种不同。”炀帝道:“你就说有哪几种不同。”耿纯臣道:“有一种似烟非烟、似云非云,郁郁纷纷,现红黄二色,状若龙形,这叫做瑞气;瑞气见,则人君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