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坐,秋遴在月光之下,将无声芳姿细玩,容光飞舞,娇媚逾常,不觉心旌播曳.时夜已深,即便相恳就寝,携手入帏.正是:
化蝶能通梦,游蜂浪作媒.
雕栏行其倚,绣褥卧相偎.
只因这一会合,有分教:连理枝,被椿庭隔断;忽相逢,随湖水东流。不知后事如何,下回自然分解.
评云;
前我言作者意中,不欲人汲汲于选色徵声,固已。然作者之意,又谓才子而既已狎妓,必言其于骘歌悦耳、蜂舞快目之外,不复有所深染,是亦迂儒之见,装头而不知所以盖脚者也。故写秋遴,不必不与无声定情白云留.要难其写俗肠,而曾不见一俗笔耳.向见谈制艺者,拈一小题,欲于对面反面旁面四:路挑剔,令题神不待指点,而势自跃如.稗官亦尔,正面但无多,全粕有烘云托月之法,方见恢恢游刃.若但写正面,纵用笔极雅,要仍无孵于俗。故能知紫震、儒珍之谈谐打诨,不作诙谐打诨观,是则可与论文者。

第九回
陈秋遴湖亭遇美
诗曰;
水色连山色,花杜间柳枝.
固怜春满目,容易病相如。
说这陈秋遴与水无声,自从月下订盟花前设誓之后,瞒着父亲,只说赴社会文,或三日或五日,必往一遭。情好意笃,恩爱日深.
不觉冬尽春初。一日秋遴在坤化前假称要到姑苏游学,以广识力。坤化只道果然,岂有不依?秋遴不胜得意,同樵云携了行装,一径来至无声处潜住,一连五六日足不出户。这日因见天气和畅,叫樵云跟了,闲步湖堤。花明景媚,春色撩人.觉得独自无聊,因雇了一只小舟,渡过湖心亭遣兴。上了岸,回头一望,四面山光,乎波水色,另有一景。观玩一番,移步登楼,倚栏高望,甚觉爽心豁目。
正两流盼之祭,忽闻人声乱嚷道:“游人站开,小姐上楼来了。”秋遴闪在侧首看时,四五个管家在前,三四个青衣侍女拥着一位小姐上来.只见生得娉婷窃窕,袅娜轻盈,另具一种雅淡丰姿,十分可意.秋遴不便在楼久觑,只得算计先下楼去,在亭外伫候。那小姐在楼游览久之,方才下楼出亭。秋遴故意迎入,恰好打个照面,四目注视.那小姐秋波一转,即便下船,却被不做美的舟人早解缆开去.
秋遘当下魂消神荡,倚着湖边杨柳看得呆了,见船去远,方想追问谁宅闺秀。奈身子酥了半边,再也不能举步.忙叫樵云道:“你可上前去,悄悄打听方才那下船的是谁家小姐,快来复我。”樵云道:“他家小姐与相公无干,问他做甚?”秋遴骂道:“这狗才总是倔强,还不快走。”樵云笑喜喜的道:“相公果然要问她姓么?都在小的袖中。”秋遴道:“这狗才又疯病发了.那小姐的姓氏,怎么在你袖中?”榷云道:“实不敢欺。方才那小姐上楼的时节,跌下一把金扇,小的拾得在此。上有诗画,岂无名姓?”秋遴道:“既那小姐失下诗扇,何不即将送还,却藏在袖里?”樵云笑道:“相公真个是迂腐。方才叫小的去问她姓氏,如今现成在扇,又道小的不还.”秋遴道:“好蠢才。去还扇子,他自然感激,那时便好访其姓氏了.”樵云道:“既是这等,待小的拿去还了那小姐,省得蠢才。”秋遴道:“呆奴才,我是这等说,如今船已远,哪里还赶得上?快把扇来与我;一看便知了。”樵云方向袖中摸出,遵与秋遴.秋遴接过,却是一柄湘竹竹骨的重金雅扇,甚是精致.正欲展开看甚姓名,忽背后有人叫道:“秋遴,你说往苏游学,如何却只在此闲行?今母舅在此,快过来见丁.”秋遴回头见是父亲同着母舅冯吉星,忙将诗扇藏过,趋前拜见。
原来这冯吉垦乃是坤化的妻弟,原任刑部侍郎之职,新近致仕还家。祖籍插州居住,向固供职在京,与他姊姊、姊丈间阔故今一归扬州,即来探望,以尽亲亲之谊,兼且欲于湖山之间,盘植两月,已到坤化家有三日矣。秋遴假称往苏游学,在无声处住了五六日,故尚不知。这日坤化请吉星湖舫小酌,停舟于湖心亭,上岸游览,不期恰遇秋遴。坤化心甚猜疑,问其不往吴门之故。秋遴把话支吾,道:“是那日出门,遇着同袍,再三邀去会文,故于湖上耽搁了这几日。”坤化半信半疑,遂一同下船。正是:
天台未访神仙宅,湖上先教通葛藤。
说这陈秋遴,一腔心事,因下在父亲舟中,只得丢开,与吉星饮酒,直至日西,一同还家。见过母亲,少不褥又要聚谈些家常之务。直待夜深送母舅去书房内安置了,才得身子闲空。俏至自己房中,向袖内摸出那柄扇子,挑灯展玩。要看那美丽小姐果系谁名甚姓,好去寻访。只见一面画的是一枝红梅,一面乃是咏红梅的律诗一首道:
南枝何事艳冰心,妆点韶华别样春.
晏起越姬非fQ酒,晨妆楚女学涂唇。
香消白雪桃花片,月淡红楼蝶粉轻.
记得溪头曾见处,调羹另有最精神.
后写着“春闺偶咏”四字,却不见有姓名.因想道:“春闺偶咏,明是那小姐所作了。我日间见其美,已情不能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