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公子当夜大闹洞房,一段怨苦不知撇向何处去也。正合着《西厢》上两句道: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
  程公子气苦跑了一日,精神疲顿,兼之巫山初赴,分外情浓。栩栩蝴蝶,一梦醒来,红日高升矣。只见新人临妆打扮,忽记起冯畏天叮咛之语,一时忘却,以待今宵再图挑逗。清早丫环们报到程夫人那边去,说:“相公昨夜进了房了,一句气话没有,竟欢爱了,至今还睡着哩;”夫人不胜欢喜,连忙整治人参汤,圆眼,百补糕之类送进。待月接来,恭恭敬递与公子。夫人又整治些嗄饭好酒送进。程公子追悔连日奔驰道途,俯仰公堂,不但无济于事,徒增羞愤,想到此处,把一天怨恨释去一半。门上传进说:“石秀甫在外。”待月连忙摇手禁声。程公子早巳听得,想道:“他来不过探我昨晚消息,好作计较。我怎好对他说一时睡着忘怀了。出去又未免挈去府县.前奔走,回了他罢。』于是唤丫环出去回话石秀甫,说相公今日身子不快,还睡着哩,另日再会罢。石秀甫回家不题。
  却说冯乐天的家人,俱被畏天驱逐。止有老苍头,尚在管门。这所房屋花园俱要占吞,所以设此抢劫小姐之计。不料被梅公子在彼救援了小姐,所以又叫程公子去哄诱待月,〔说木荣〕玷污了小姐,作意当面去羞辱,使之安身不牢,归了程家,则一举两得矣。又想着昨.日侄女造化,有人护送归去,今朝母女两个作何状貌,正要探个消息。只见管门的老人气冲冲跑来道;“二相公,夫大小姐昨夜不知往那里去了。”冯畏天吃惊道:“老奴才『难道夫人小姐出去你不走来说声,直到去了来说。”老人家道;“若小人晓得,怎敢不先通报二相公,小人实系不知。直到今朝不见开门出来,小人放心不下,走进一看,但见中门锁着,不敢擅动,故此特来报知。”冯畏天道:“昨日下午小姐自县前回来,你可曾看见么?”老人道;“怎的不见。还有-个大汉子,夫人小姐连声叫他救命恩人哩。”冯畏天道:“你可曾看见他去?”老人道:“那汉子一到就转身,夫人小姐一把扯住〔了他,小人就走出来,落后不知他几时去的。”冯畏天道:“你在门上。”老人道:“夫人差小人买果食儿,走了两转就不知端的了。”冯畏天跌足道,“坏了!坏了!毕竟勾引那汉子一同走了。”说罢,抽身跑过来,果见中门锁得紧紧儿。此时怒性陡发,把锁扭断,走进内厅,真个寂无人影。门屏上贴着一幅纸上写道:
  痛侄女早丧亲父,相依者止有亲母与叔父耳。孰知至亲不如陌路,骨肉似同寇仇。若不路逢义士假手救援,则侄女之命早登鬼录。揣叔父意中,无过为此数椽,急欲拔去眼钉。若不义让,谅不C容)情,故冒瓜李之嫌,挈母远避。今后叔父亦可谓得如所愿矣。但求积善行仁,永持门户,则冯氏宗祧不替,宗祖有幸矣。望空拜别,泣涕具白。
  冯畏天看了,惊呆半晌。再走进房中一看,箱笼如旧。检点衣饰等物,大半取去。因将余剩对象,一一过目,仍旧封锁,吩咐家人看守。一路寻思回来,想道:“一个寡妇,一个处女,只有奶娘随着不知到那里去了。难道跟了救他的人去了。若然与木荣有私无疑了。或者先兄存日,就知木荣是个隐名公子,许他配合,所以立志不肯嫁程公子。今木荣有了〔兴〕头,不妨出头露面,挽个昆仑义士,借名救护,泛舟而去。自己挺身公堂,纠住众人,以绝追赶,令彼风帆远去,这是的确的了。若具此手段,真天下大拐子也。”思量到此,不觉怒气冲天,捶胸跌足,说道:“专恨这小丫头好一张铁铮铮的利口,今日做出这样事来。倘程公子道是人财两失,禀了知县,追还五百两头聘金怎么处?我且同了石秀甫到程幕安处,一面通知他,一面与他鬼算计,看他如何。”因此,随即寻石秀甫,一面遇着。冯畏天道:“有一桩异事。”石秀有道:“甚么异事?”畏天道;“我们嫂子、侄女,奶娘,昨夜都被拐子拐了去了。”石秀甫把舌头一伸道:“啊呀!天下有这样大本事的拐子,有这样大胆的女子。但是程公于今日身子有病,若报与知道,〔倘〕气上加气,病中增病,怎生是好?”冯畏天道:“我与你不得不先去通知,不然他只道我把侄女藏用过了。”石秀甫点头道;“有理。”两人同到范家来,恰好程公子用过午饭,闲步前厅,劈面撞见,俱各拱手称谢。石秀甫惊讶道:“早上过来奉候,闻贵体有恙不得面会。”程公子接说道;“贱体一向过于安逸,快活惯了,连日不免受些气苦劳顿,不觉疲困异常,刚才起身在散步遣闷。两位此来莫非冯小姐有些好消息么?”冯畏天把眉一蹙道:“天下尽有奇奇怪怪的事,昨日这个木荣,因父死避祸,托迹舍下管园,这个情由想是真的了。孰知先与侄女苟合,竟〔冒〕名义气,抢夺逃去。”程公子道:“岂有此理!昨日在府县堂上凿凿有据,无非路见不平,解救送回府上。”冯畏天顿足道:“回去果然送回去的,但他另有奸计。木荣一面兜留我们在堂上打诨,他那里一面罄卷箱囊,连嫂子,奶娘一哄而去。今日老仆惊慌报我,我见他中门锁着,打开进看,阌其无人,囊卷一空。细细详情,岂不反堕其计了。”程公子呆了半晌道:“这样胡说,我不信!我不信!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