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让你些饭钱,倒也使得。”景节道:“老丈有所不知,他是我至戚,难道有甚的歪意在内。我巴不得他来一同走路,这是没奈何如此。”店家道:“我晓得你们是什么亲,什么眷,来时两个,去时还他一双。这不是我们不行方便,故意勒*!你。若决意要去,我也难好留你, 只同你到官府那里,说个明白,弄个照儿与我,后来不要累及我店家,那时由你去便了。”景节被他说得顿口无言,倒是旁边的人劝道:“我们看那位客官,也不像个歹人,或者果是至戚,一时同来走失了。今已事出无奈,寻又寻不着,等又等不及,故此只得要去,量无别事。如今我们众人保他,后来倘有累你处,都是我们料理。”店主道:“果然如此,众位莫要一时高兴,后来有事就不认帐。”众人道:“我们一言既出,难道肯悔赖么。若不放心,写个纸儿留在你处。”那时众人就请景节,合同立了一张保票。当下景节买了几斤黄酒,两盘鱼肉,请了众人并店家,致谢一番,又叮嘱一番,即时起身出门,望着北京大路而行。路上单身独自,带来家人陶大,在万安屯经过时节,已失散不知去向了。故此与翌王作伴同行,极是凑巧,不意又值此分散,心上好不气苦。幸喜得路上太平,早宿晏行,到得京中,此是后话。
  再说湛翌王在尼庵之中,朝云暮雨,与一班狡尼,轮流行乐,心里甚是难过。幸喜这些尼姑,不是只顾取乐,不管人死活的。每日清晨,等他起身,便有那龙眼汤、人参汤、腰子鸡子汤、茯苓白术糕,并那地黄六味丸膏,调养他身子。了空又实心怜爱,一日对湛生道:“我与郎君,天缘人凑,得以相聚于此,非是必欲拘留你,因人心难测,倘容你去后,那时反弄我等出乖露丑。故此忍心害理,勒你在此,莫要怪我。常言道,一夜夫妻百夜恩,郎君心下还是何如?”翌王便抚其背道:“承你相待如此,我非木石,岂不恋恋。但为双亲景属桑榆,朝夕虽有我弟侍奉,此中到底缺然。且有万千心事未谐,夫人的兄仇未报。前者实欲上京图取功名,那时或可遂我生平诸愿。今蒙仙卿谬爱,曲意相留,正不知此生作何究竟。”言罢,泪如雨下。了空亦流泪道:“不是我狠心,大约数该如此。郎君且耐着性儿,图个机会。”小尼辈又来劝翌王,饮酒消遣。
  这番话,且搁过一边,再说那梅富春,当时一连几次,到高知县处讨取湛生缘故,怎当得高公只把禁子张旺,虚张声势,并不着意追捉。浑帐回了他几次,他也没奈何高公。又晓得妹子杏芳逃走不见,“莫非即同那人一起走了?那人越牢之故,或是那贱人的智谋?就是奸情一段,高知县主不提起,或者倒是那贱人的手脚,也未可知。”便叫家人等,各处挨风缉寻,并无影响。忽一日,那臭老鼠王乙,走来说道:“大爷,令妹小姐有着落了。”狗低头忙问道:“在何处?”王乙道:“正是:

  远不远千里,近只在目前。

  他竟在姑妈那里,安眠善食。”富春道:“是便是了,陶家那老天杀的,平日不合于我,他性子又不比别的,难以轻惹,这怎么处?”王乙道:“大爷还不知么,陶老儿已到京久了,小陶也去了,虑他怎的。”狗低头听见这话,便手舞足蹈的道:“你何不早说,使我忧疑半日。”却又顿住了口。王乙道:“大爷还想甚么?”狗低头道:“倘他选了官回来,那时晓得我又难为自己妹子,人在他家中的,必然不肯干休。”王乙道:“且到那时再处。小姐不过是他的内侄女,难道做哥哥的倒做不得主。倘有后言,竟把恶水浇他便了。十分不好在老者面上用工夫,只说他儿子要谋占表妹为妾,看他怎样回你的话。”狗低头便拍手大笑道:“妙妙。”正所谓:

  诸葛全无用,陈平总不如。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原来狗低头意思,道他母亲在日,把妹子如同掌上之珍,不惟分给他花园田地,自然还有些金珠细软,一向心怀不良。及至母亲死后,妹子又守定规矩,无隙可乘。也是事非偶然,那日俞甲、王乙来报了一个小后生,在花园中窥看小姐,他正中下怀,即叫多少凶徒们,到园中捉住湛生,把他陷奸陷盗,送官治罪。满拟妹子所有的东西,一鼓而擒,还把他着实出丑一番,卖到远处为娼,又有一注大财。怎奈湛生越牢逃走,妹子又知风远避。当时只拿得田园家伙之类,那些细软,都是妹子带去了。故此一向不肯放下,各处寻觅。今番王乙报与他消息,便商量去抢杏娘,劫其所有之物。说说笑笑,欢喜不迭。谁知吉人天相,果然不差,若杏娘身子坐在陶家,没一个传报他消息,却不是:

  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苦苦的两人商议说话的时节,被老家人梅盛偷听了这些说话,他便一口气跑到陶家,见了陶夫人,忙问道:“小姐在那里?”他的祸事又到了。”老夫人慌请杏娘出来,问梅盛道:“怎的我祸事又到?”梅盛便一五一十,把他们的言语,细说与小姐知道。杏娘便如天打的一般,那里说得出半句话。还亏佛奴有些胆量,便道:“小姐莫要如此,如今作速再到一处躲避为上。”杏娘哭道:“走到那里去好?不如原死了罢。若是走了,必然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