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人珠泪长倾。
  该为夫这几年莫得命运,似耗子钻牛角越钻越深。
  自爹妈生弟兄雁行排定,兄则友弟则恭和气如春。
  贤德妻过门来十分和顺,夫那时在书房少鼓瑟琴。
  也只想读诗书鳌头占稳,挣一顶凤头冠把妻光荣。
  又谁知爹爹死妈也废命,才与兄丢书本特回家庭。
  比时间两夫妻情同形影,行相随坐相守作诗论文。
  那知夫命不长得下疾病,一日三三日九越加深沉。
  任良医与妙药全不对症,谅必然鸳鸯鸟定要离分。
  夫死后几百事都不怨恨,只可怜贤德妻孤苦年轻。
  知贤妻有操持幽闲贞静,夫不说妻自能苦守霜冰。
  嫡母前替为夫好把孝尽,惟节孝两个字鬼服神钦。
  受苦楚受磋磨妻须容忍,到后来苦尽了自有甜生。
  无后嗣妻当要抚子教训,与为夫接香烟好见祖人。”
  正说间,他哥嫂进房问病。
  见哥嫂进房中来把弟问,不由弟哭得来肺腑皆疼。
  蒙哥哥把兄弟时刻指引,那知弟性愚鲁负兄苦心。
  倘若是为弟的一朝命尽,望哥嫂把弟媳格外看成。
  你弟媳生得来性情蠢钝,嫡母前不能够得其欢心。
  望哥嫂常保全无使伤损,为小弟在泉下也感深思。
  兄膝下有三子俱皆秀俊,望哥嫂抚一子为弟螟蛉。
  弟兄情夫妇恩从今断损,要相逢看池塘草色青青。
  说毕,泪如雨下。开榜亦泣道:“贤弟须要宽心息病,吉人自有天相,何必过悲怎的?纵有不测,为兄自当抓生替死,保全弟媳,不负贤弟之托。抚子之事,任贤弟择选,为兄即命过房与弟冲喜。”开甲曰:“蒙兄嫂雅爱,抚第三子。”开榜即去禀告母亲。
  那知靳氏不准,说:“他无能生无能养,为何要抚我孙儿?”开榜曰:“儿子都是妈的,孙儿何分彼此?”告尽哀怜,靳氏执意不从。及开榜把客请来,靳氏将三子藏了,急得开榜眼泪双流,与弟商量,就抚次子。开甲曰:“既是嫡母不允,勉强抚来增我罪过。只要哥哥真心,口说亦可为凭,只把三儿抱来陪我几日,为弟死也瞑目。”及开榜去抱,靳氏总不献出,开甲见此情景,大叫一声而逝。
  靳氏叫子草草安埋。开榜无可奈何,与妻商量,把郭氏私蓄银拿二百与芸娘,教他托言娘家私积,与开甲缝衣买棺,追修祭奠,从厚安葬。芸娘自作挽词,对灵哭念:
  凄凄惶惶,夫主长逝兮,我心忧伤。添绵绵之苦恨,断寸寸之柔肠。虽有剑佩琴书,无心经理;辜负鸾衾凤枕,空染余香。忆当初,过门墙,恩爱如山重,情义似水长。朝夕诗文唱和,从无口角参商。喜奴夫,才高北斗,学饱东洋,外蓄英威,内蕴珠藏;愧为妻,才非谢女,貌似盂光,性多愚鲁,德少慈良。夫待妻,犹如那明珠探掌上,奇花艳吐香;妻靠夫,又好比砥柱中流样,擎天树一枚。只说是,吉人天相,百年久长;又谁知,分开比翼,拆散鸳鸯!夫一去,好似东流水,滔滔不还乡;抛为妻,犹如秋来叶,飘飘任风扬。到如今,镜破钗分,只雁独凰,孤灯无偶,对影成双。日儿短,夜儿长,枕上泪痕成冰冻,一夜无眠到天光。呀,夫呀夫:去去全无挂念,丢妻恨天慌忙。往前现,香烟渺渺;往后看,子嗣茫茫。使你妻三从无靠,四德徒伤,尘封宝奁,梦断高唐。有话无人讲,有事无处商。怕的是,无妄之灾待空降,身无须眉怎承当?呀,夫呀夫!莫不是你前世折了并头莲,妻今生烧了断头香?上好福泽都不享,一朝撒手往西方。想前日千恩万爱,楷鱼水之悠扬;值今兹对灵一祭,献刍束与羔羊。望夫君来格而来尝。重句。
  从此芸娘苦守冰霜,朝夕祭奠,事死如生。靳氏心想:“我三个孙儿若抚去一个,后来不好分家,有强有弱。”总想嫁了芸娘,己子独占家产。又见芸娘孝心谨慎,做活殷勤,不好开口,便寻故磋磨,生事打骂,又不准孙儿伴他歇宿。这芸娘逆来顺受,并无怨言。
  靳氏见磨他不倒,心中想了一会:“哦,有了,我娘家有个侄儿,名叫宝元,为人轻狂,不如命他来住耍几日,叫他调戏芸娘,我好从中生事。”想罢将欲命人去喊,不意宝元自来,正中其机。于是天天言来语去,逼奸几次,都被芸娘躲脱。开榜窥其动静,知母所使,叫妻郭氏与芸娘作伴。宝元见有郭氏,不敢妄行。开榜暗地问宝元曰:“我妈叫你做些啥事?”宝元曰:“未有叫我做啥。”开榜曰:“妈叫你坏人名节?”宝元面红不答。开榜曰:“这个断然使不得!万恶以淫为首,况他又是个节烈之妇,一朝逼出事来,阳法躲脱,阴律难逃,表弟切勿自误!”宝元曰:“姑母虽有此命,我实未有认真,幸蒙指示,今后不敢胡行了。”即辞姑母回家而去。
  靳氏见计不行,又买活沟内胡癫子诬奸,约明地头,靳氏叫芸娘出外摘菜。那日郭氏腹痛,芸娘只得独往。那知胡癞子躲在菜园,一下钻出,芸娘骇个坐斗;癞子上前逼奸,芸娘大骂。靳氏跑出问癞子何得逼奸,癞子曰:“他约我来的!”靳氏大怒,将二人捆绑,投鸣家族,说要送官。家族先闻开榜之言,已知靳氏之意,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