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我慌忙上楼去躲住,陈国昌进房便上铺。
  我帽在桌上忘记取,恐国昌看见难结局。
  手指帽教妇快藏住,他不懂摸头又指夫。
  他就把帽边来刀取,转身去便切夫头颅。
  骇得我魂魄齐飞去,跌下楼拿帽就跑出。
  谅必他骇得心无主,自刎死免得受诛戮。
  我躲避惠风遭冤苦,闻死了我方转回屋。
  谁知道被差来拿住,在公堂打得痛入腑。
  无奈了才把实言吐,须念我此事非民辜。
  招毕丢卡,释放梁惠风,详文上司,回文将冯仁义抵偿。惠风回去剃头冒风,又因亲朋宴贺,吃了雄鸡,寒火结胸,拨解不开,数日即死。
  从此看来,淫为万恶首,孝乃百行源,行之获福,反之遭报。你看陈维明忤逆不孝,而国昌更甚;冯仁义、梁惠风、巫爱莲数人不孝而复贪淫,卒死于非命。人奈何好色而不孝亲哉!
卷四 贞集
  螺旋诗
  人物虽殊皆一性,谁不怕死贪生?一念之善感天心,人诚能救物,物亦可救人。
  叙府陈忠,襁褓丧亲,其母舅易昌荣家贫佣工,陈氏家族商量,即请昌荣经理抚养陈忠。这易昌荣正直忠厚,做活殷勤,抚养尽心,请一乳娘携带,顺便煮饭,庄稼内外,布置有条,银钱出入,丝毫不苟。年底算账,来去存留,批载明白。家族知他忠心,无敢欺侮。十余年所蓄甚多,又买两契,有田百亩。见忠稍长,即送读书,陈忠聪明,但少刻成多,不好学。是年从何老师读于西林寺,师有外甥席成珍,住龙门县,因看舅在馆闲耍,与陈忠同年同月,二人打个老庚,倩投义合,留家款待,极淝兹取?/P>
  却说寺侧有一郑高轩,家颇富足,其幺女兰英,容貌秀美,二八未字。其宅与寺相连,郑筑高墙隔之,其墙为雨淋败,正对书房厕中。一日,陈忠出外闲游,兰英从伯家归,忠见其美,魂散魄销。后见墙上有眼,遂上厕房去看。是日,见兰英与母陪客,在阶前叙话,忠手舞足蹈。那知毛房木朽,一蹬即断,把忠跌下,正逢挑粪者敲开厕板,直跌坑内,浑身是粪,忙喊火房倒水。众友听得来看,个个大笑,有说:“陈世兄今年定要入学!”众问:“何以知之?”其友曰:“入学为采芹,又为采藻,毛房为东城,他踩下去洗澡,岂非入学之兆乎?”又有说:“好倒却好,但做文切莫用心,免得宗师听见粪臭,入个臭秀才!”众友闻之,鼓掌大笑,羞得陈忠无言可答,笑也不好,哭也不好。正在气无泄处,见火房提起水来,陈忠指着大声骂道:
  骂一声二娃子实在可恨,听老爷今日里指你聪明。
  帮书房算是你天大福分,就该要把老爷服待殷勤。
  毛厕板要安得稳稳正正,免老爷去解臭骇掉三魂。
  为甚的那板板歪斜不整?致今日把老爷跌下粪坑。
  你看我浑身上尽是大粪,口鼻上是蛆虫臭得钻心。
  你好好拿舌条来舔干净,将衣服放口内慢慢去津。
  我今日不看你四两狗命,提起你九根毛丢下东城!
  老爷话撑驴耳好心细听,下一次再如此定不容情!
  骂毕,用水泼洗,走向池中,将周身洗净,又烧水洗两个澡,口中还有臭气,常吃不得饭,买些香草时刻漱口。过后想起兰英容貌举动,心中思念,久之成病。
  易昌荣闻知来看,见他身瘦气弱,问得何病,答曰:“不知。”易问火房,方知病由,遂接回家请医调治,常劝忠清心寡欲,又寻些善书与《遏欲文》他看。陈忠醒悟,其病若失,于是舅甥商量,把幼聘仇氏接回。这仇氏人材体面,行动轻狂,兼之不识尊卑,不分内外,挺起肚子,劣起性子,走路甩袖子,说话带子,开腔充老子,见人肘架子,常与长年汕谈子。陈忠以爱惜之故,并不责教,凡事顺从,久之摸着丈夫性情,一味懒惰,每每喊夫代劳,陈忠亦隐忍曲从。
  是年,易昌荣因年老多病,交账欲归。陈忠苦留不住,念他养育之恩,与他备办老衣棺椁,又踩股田土他耕,不要租钱。陈忠从此因无人理料,乃将田土佃了,夫妻自煮自食。仇氏更加懒惰,常使夫口,连扫把倒了都不去扶。陈忠大不耐烦,仇氏吩咐他做活路,也不做声,也不去做。仇氏见夫不听,遂发泼使性,打东西,以泄其忿。有(天)早晨喊夫煮饭;忠曰:“你起去煮。”仇氏曰:“要我去煮就吃不成,大家等饿罢了!”直睡到日上三竿,见夫不张罗,只得恨气起来,又喊夫烧火。忠曰:“烧茶煮饭,原该妇女之事,怎么却要喊我,未必接你只拿来看吗?”仇氏怒曰:“讨妻原该奉养,所以称婆称娘,未上你的神龛也就罢了,怎么反要与你煮饭?这还了得!”遂指着陈忠大骂起来:
  骂一声猪老纵,这阵叫人气难容。
  前日将你惯习,今朝敢来逞凶。
  装起那斯文样子,做起那酸人形容。
  难道说姑娘都还怕你发酒疯?
  叫你烧火你不动,天天睡到太阳红;
  喊你去煮饭,称就装耳聋;
  喊你洗衣往外冲,要你洗碗你不从。
  到底听谁来刁弄?前日听讲听教,一下拗西拗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