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如此说,多少高才,被人遗落。”
贺知府道:“尊舅不可不察其实。徒恃虚名,为人称屈。被人遗落者,不是瑜不掩暇,使是巧难藏拙。若精金美玉,字字珠玑,哪有不为主司刮目者。”
宋古玉听了,肃然道:“谢老姊丈之教了。既如此说,凡事老姊丈竟主张行之可也。但有一事可虑。”
贺知府道:“何事?”
朱古玉道:“裴夫人倘然允了,她富贵人家,若要行聘,却将何物行去?”
贺知府笑道:“聘物令郎自有,不须尊舅费心。”
宋古玉听了,骇然道:“他有何物,可以为聘?”
贺知府道:“到聘日自知,此时不必问。”说罢,宋古玉别去,依旧到馆不题。正是:
论事原何迥不同,
盖横高识在胸中。
不然漠漠茫茫路,
安得先将凤配龙!
贺知府将两家婚姻之事,俱讨了消息在胸中,然后复自想道:“两家婚姻之事,其权在我,关系不小,也须谨慎。裴宋两子,其才已见,我所知也。至于裴小姐与内侄女之才,只知大概,并未细察。虽女子无才,亦不为短,然毕竟有才,更觉出类,莫若同接来一会,借便考她一考,便知端的。”
因入内与夫人细细商量,要请裴夫人来一会。夫人大喜道:“此举最为有理,也显得慎重其事。”因打点择吉日,下帖子,来请裴夫人及公子、小姐不题。
却说裴夫人,因贺知府立此婚姻二议,宋萝她已爱慕,欢然无疑;至于宋采,一个少年贫子,不知才貌何如,恐误了女儿,便朝夕留心,试探儿子。
裴松道:“孩儿也不知人品如何,方是至妙。但以孩儿相较,自是邈他一筹。他既不以孩儿为不肖,肯赋桃夭,母亲又何消虑他不是麟之趾耶?”
裴夫人昕了,方以为然,放下心肠,听贺知府作为。过不多几日,忽见贺知府一副请帖,请她公子;贺夫人两副请帖,请裴夫人与小姐,过去一会。裴夫人知是议亲,不敢推辞,因答应了都来。只因这一来,有分教:
女才不减郎才,郎貌何殊女貌。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姻缘到儿与女赛红丝成配偶
词云:
红丝原为婚姻设,
拈出男欢女悦。
若教拟作题红叶,
谁不思呕奇血。
赌娇赛美无优劣,
方许柳牵花,
莫愁一缕笔还怯,
已打鸳鸯结。
——《桃园忆故人》
话说贺知府发帖,去请裴夫人并公子小姐,见许了都来,甚是欢喜,因又请下宋古玉合宅。到了正日,因治了内外盛筵。内里是裴夫人母女,朱舅母母女,并贺太人五人,是五桌。又取了四段白绫,将锦缎制成了四幅锦笺,以备题诗之用。外面是宋古玉与两个学生,并自己四人,是四桌。打点停当,就着家人与丫鬟去邀。
裴夫人知道贺知府此酒,定有深意,不敢迟误。先打发儿子裴松来了,也就同女儿随后坐轿而来。到了厅上,贺夫人忙接了进去,与宋师母大家相见。相见过,坐定茶罢,贺知府也就进来相见。裴小姐便不回避,竟上前拜见年伯。拜毕,贺知府就对裴大人说道:“今日之设,虽也为一向疏冷表情,然久闻令爱咏雪多才,恨无因由,故不曾领教。今幸内侄女到此,亦似甚香奁中觅句,欲借此以聆闺阁芳香,聊作一时韵事,故敢斗胆。”
裴夫人未及答,裴小姐早朗朗答道:“儿女涂鸦,或亦关雎所不取,怎敢劳年伯大人如此郑重。”
贺知府听见裴小姐应答楚楚,满心欢喜,遂不复言,竟走了出来,复与裴、宋两个学生说道:“文章一道,因致身之本,似宜专心致志。然诗词为六艺,亦不可废。两贤侄定精于此。”
裴松与宋采同答道:“何敢言精,不过盗窃对偶,少文固陋耳。”贺知府便不再问,因进酒内外坐了。
候内外饮到半酣之际,贺知府因停杯,向宋古玉说道:“男愿有室,女愿有家,所从来矣。然或执于父母之言,或惑于眼前之见,愿而不愿者有之。我观裴宋两侄,亭亭皎皎,不惭王谢。宋裴两侄女,端庄窈窕,不愧英皇。意欲现身月老,手系红丝,和合两家之美。但恐儿女有情,不能明吐,以致愿而不愿,便于我之苦心热肠大相戾矣。故今特拈一题于此,欲借重两贤侄两贤侄女,各赋七言律诗一首,一以观才,一以明志。愿与不愿,便泾渭分明,和盘托出矣,庶无后日之悔。不知尊舅以为何如?”
宋古玉听了,不胜大喜道:“老姊丈此举,公可质之天日,私不拂乎儿女。良媒古称月老,恐月老亦无此细心也。感激何能言尽。”
贺知府见宋古玉大赞其妙,遂取出两幅白绫制的锦笺,一幅送与裴青史,一幅送与宋玉风。又叫家人各送上笔砚,就起身入内,将前言重说了一遍,与裴夫人宋舅母听。大家皆欢喜,以为有理。贺知府遂取出那两幅锦绫笺,叫侍女向小姐与侄女面前,各迭了一幅,又送上笔砚,因说道:“婚姻大事可否,明言不可草草。诗成幸即赐教。”说罢即退出,同宋古玉饮酒。
此时内外两男二女,各展开锦笺,看见上面题的是《咏红丝》,知为婚烟而发,遂各各构思,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