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人,从早晨直缠至晚,还不肯放松。忽又到了两个差官,催提越发紧急,这遭却真是按院印信批文,着紧亲提。却是马快手去报信,黄按院恐云里手有失,就差人兼程赶来催提,还不放心,又差四人接脚出门。李县主正在委曲庇护,转眼又是四人,来到大声发作,要扭县主同去回话。李县主无可奈何,只得含泪将云里手放出,又做一道伸文,说云里手有若干义侠,非梁上之流,求按院开释。众差官簇拥着云里手,忙忙上路而去。这李县主着急,忙将此信写一封书,连夜差人进京报与伍吏部知道。次日,将云里手母亲悄悄接进衙中安顿,又差人到崞县打听吉凶信息,不题。
  再说云里手陡见按院来提,不知是那里火起,暗苦道:“这遭罢了。”惊得昏昏沉沉,同众人来崞县,带进察院,只见按院下阶相迎,笑道:“还相认得么?”云里手又出其不意,抬头一看,见是向年那个钦差黄御史,便笑逐颜开,忙跪下见礼。黄按院慌扯住施礼道:“休行此礼,今日接你来,正为报恩之地。”两人就携手相谈,甚是相得。云里手又谈及李县〔主〕为他之事,按君大笑道:“原来俱谈左了。”当晚云里手就与按君抵足而谈。次日,云里手就烦马快手寄信回来,安慰老母,兼谢李县主之德。过有数天,将云里手填个书吏行头,放在考察内,特等第一名。加上许多褒奖,例当资部之语,正要着人送他进京,考选个前程。恰□伍吏部见了李知县之书,星夜写书遣人到黄按台处讨情,就要接云里手与傅氏进京。黄按院笑对云里手道:“此必是李知县前日见我提你进院,他不知情节,写书进京,故有此举,来得正好。”遂备千金,赠与云里手,送他进京,作考选之资。临行又眷眷不舍道:“我不久任满,亦来京相会也。”云里手感谢深恩,洒泪而别。回家就去谢李县主,接了母亲登程。李县主除伍家五十两之外,亦有所赠,又差马快手送他同去,一路无话。
  直至京中,伍吏部就接进私衙住下,伍吏部合家感激拜谢,自不必说。次日,就打发马快手回家。过有数天,伍吏部忽对云里手母子道:“男大须婚,若没有妻室,就不成个人家。我有一头好亲事,久已替你留心定下,明日是个黄道吉日,意欲替你们毕姻,你意下如何?”云里手母子感谢不尽。次日,伍吏部结彩挂红,诸事齐备,早晨就求铺房妆奁,约有千金之盛,竟如一个大家行事一般。却件件俱从伍吏部家中发出,他母子不解其故。及到吉时,连新人也从伍家内里抬出,大吹大擂的拜了堂,合过卺,将新人盖袱揭开一看,只见袅袅婷婷,娇娇滴滴的一个美艳女子,却不是别人,就是那窦老的女儿。云里手母子甚为惊骇,忙问其故,窦氏道:“伍家是我一门远亲,向年父亲因为没有生计,特来投奔,蒙他夫人贤惠,慨然留住,又欲与我说亲。我说妾已心许恩人,设誓终身不嫁。伍吏部越发欢喜,遂倾倒囊橐,老早替我备下这许多妆奁,专待恩人来完他心愿。不幸去年七月老父仙逝,又蒙他殡葬,诸事俱系他料理,真是恩德如山,报答不尽。”云里手母子闻得窦老已亡,好生伤悼。正说得兴头,外边又请上席,宾朋满座,直闹至半夜方才而散。云里手方入洞房,与新人交颈。正是:
  连日灯花添喜气,鸳鸯被底试新红。
  云里手连日新婚燕尔,乐不可言,不上半月去考选行头,又亏伍吏部之力,竟以特等考授招讨司经历,领凭上任。数年之间,连生三子,官至佥事,时与伍吏部父子、马快手三家,世世往来不绝云。
  






第九回 一碗饭千磨百折


  求生儿,望儿长,生长何曾见孝亲。及早看破,枉作马牛身。那晓儿痛痒,母担心,推干就湿备劳辛。才离怀抱,便成忤逆人。
  右调《戴霜行》
  人在世上穿衣吃饭,读书做生意,这个身子俱是父母把我的,所以天地惟父母惟尊。故为人的,凭他什么大小事可以缓的,惟有这个”孝”字,是缓不得。何也?人生年纪不过六十七十而已,惟父母的年岁,日短一日。他为我十月怀胎,三年乳哺,推干就湿,担饥受寒,耗费了多少精血,吃尽了多少辛苦,一心只望儿子长大,再不想到自己日子。及守得儿子长大时,自己年纪已过去一半,可见父母之苦恼,为子的该时时伤心怜念,刻刻着意体贴他。若儿子再不把个快活日子与他,真就是第一个丧良心,极没天理了。故此神天也不容他。目今有件异事,真是人人切齿,个个怀怒,在下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这事止可以耳闻,不可以目见,叫在下做的,吓得连笔也不敢下,而且也不忍下,安实骇然得紧,若不是有人亲见,真正说来叫人也不信。且待慢慢写出来,大家痛骂他几句,替在下出了一口闷气。
  话说扬州府泰兴县城外,有个脚头,姓杭名童,年纪三十五岁,颇有膂力,生性凶狠,不孝不义,暴戾异常。父亲早丧,母亲屠氏,年纪六旬孀居,一味茹斋念佛。妻柳氏已亡,遗下一女,年方一周两岁,取名叫做遗姑。杭童爱之如宝,每日只是屠氏抱在手里,若有啼哭,则杭童竟就将母亲乱嚷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