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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西湖二集-明-周楫-第59页

有董解元《弦索西厢》曲为证:莫道男儿心如铁,君不见、满川红叶,尽是离人眼中血!
只把小姐的诗句终日吟咏观玩,从此饮食少进,竟夜无眠,渐渐的害下一场相思病症。
当日“观灯十五”,看遍了“寒雀争梅”。幸遇“一枝花”的小姐,可惜隔着“巫山十二峰”。纱窗内隐隐露出《梅梢月》,懊恨这“格子眼”遮着“锦屏风”。终日相对似“桃红柳绿”,罗帕上诗句传情;竟如“二士入桃源”,渐渐“樱桃九熟”。怎生得“踏梯望月”,做个“紫燕穿帘”,遇了这“金菊对芙蓉”。轻轻的除下“八珠环”,解去“锦裙栏”,一时间“五岳朝天”,合着“油瓶盖”,放着这“宾鸿中弹”,少不得要“劈破莲蓬”。不住的“双蝶戏梅”,好一似“鱼游春水”,“鳅入菱窠”,紧急处活像“火炼丹”,但愿“春分昼夜停”,软款款“楚汉争锋”。毕竟到“落花红满地”,做个“钟馗抹额”,好道也胜如“将军挂印”。
怎当得不凑趣的“天地人和”,挨过了几个“天念三”,只是恨“点不到”,枉负了这小姐“一点孤红”。苦得我“断么绝六”,到如今弄做了“一锭墨”,竟化作“雪消春水”;陡然间“苏秦背剑”而回,抱着这一团“二十四气”,单单的剩得“霞天一只雁”;这两日心头直似“火烧梅”,夜间做了个“秃爪龙”。不觉揉碎“梅花纸帐”,难道直待“临老入花丛”?少不得要断送“五星三命”,这真是“贪花不满三十”。
话说潘用中害了这相思病症,日轻夜重,渐渐面黄肌瘦,一夜咳嗽至于天明,涎痰满地。父亲不知是甚病症,接了几个医人医治。那些医人都是隔壁猜枚之人,那知病原?有的说是感冒了,风寒入于腠理,一时不能驱遣,就撮了些柴胡、黄芩之药,一味发表;有的说是气逆作痰之故,总是人身精气顺则为津液,逆则为痰涎,若调理得气顺,自然痰涎消除。遂撮了些苏子、半夏、桔梗之药;又有一个道:“这是少年不老成之病,要大补元气方好。”一味用那人参、黄芪之药。正是人人有药,个个会医,一连鬼混了几时,一毫也没相干。从来道:医杂症有方术,治相思无药饵。
潘用中一日病重一日,父亲无法可治。一日,彭上舍来,问他道:“汝怎生一病,郎当至此?莫不是胸中有隐微之事,可细细与我说知。”潘用中道:“实不瞒吾兄说,吾病实非药石之所能愈。”遂把楼上小姐之事,前缘后故,一一说明。又道:“即吾与兄西湖堤上轿中所见之美人是也。不意吾父骤然搬移来此,遂有此病。”彭上舍遂将此话一一与他父亲说知。父亲跌足叹息道:“就是仍旧移去,也是枉然。况他家怎肯与外方人结亲?就是这小姐心中肯了,他父母怎生便肯?”彭上舍道:“前日曾央店妇吴二娘进去探问小姐心事,那小姐慨然应允,情愿配为夫妻,又赠吴二娘首饰,嘱他切勿漏泄。如今去见吴二娘,便好再作计较。”说罢,二人正欲出门,抬起头来猛然间见吴二娘踱将进来,二人喜从天降。
看官,你道吴二娘为甚踱进门来?原来当日潘用中搬来之后,小姐推窗而看,绝不见潘用中踪迹,又见动用之物,尽数俱无,情知搬移而去,却如脑门上打了一个霹雳一般。又恨潘用中薄幸,怎生别都不曾一别,连一些消息也不知,竟自搬移而去,好生懊恨。也有董解元《弦索西厢》曲为证:譬如对灯闷闷的坐,把似和衣强强的眠。心头暗发着愿,愿薄幸的冤家梦中见。争奈按不下九回肠,合不定一双业眼。
闷上心来,一刻也蹲坐不牢。这一腔愁绪,却与谁说知!真如万箭攒心的一般。从此不茶不饭,这相思病症比潘用中更害得快,比潘用中更害得凶。
这小姐生得面如“红花”,眉如“青黛”,并不用“皂角”擦洗、“天花粉”傅面,黑簇簇的云鬓“何首乌”,狭窄窄的金莲“香白芷”,轻盈盈的一捻“三棱”腰。头上戴几朵颤巍的“金银花”,衣上系一条“大黄”“紫苑”的鸳鸯縧. “滑石”作肌,“沉香”作体,还有那“荳蔻”含胎,“朱砂表色”,正是十七岁“当归”之年。怎奈得这一位“使君子”,聪明的“远志”,隔窗诗句酬和,拨动了一点“桃仁”之念,禁不住“羌活”起来。只恐怕“知母”防闲,特央请吴二娘这枝“甘草”,做个“木通”,说与这花“木瓜”。怎知这秀才心性“芡实”,便就一味“麦门冬”,急切里做了“王不留行”,过了“百部”。懊恨得胸中怀着“酸枣仁”,口里吃着“黄连”,喉咙头塞着“桔梗”。看了那写诗句的“藁本”,心心念念的“相思子”,好一似“蒺藜”刺体,“全蝎”钩身。渐渐的病得“川芎”,只得“贝”着“母”亲,暗地里吞“乌药”丸子。总之,医相思“没药”,谁人肯传与“槟榔”,做得个“大茴香”,挽回着“车前子”,驾了“连翘”,瞒了“防风”,鸳鸯被底,漫漫“肉苁蓉”。搓摩那一对小“乳香”,渐渐做了“蟾酥”,真个是一腔“仙灵脾”。
话说这杏春小姐害了这相思病症,弄得一丝两气,十生九死,父母好生着急,遍觅医人医治。还又请和尚诵经,石道姑钗符解禳,道士祈星礼斗,歌师茶筵保佑。牛十四娘闻知外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