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无甚光景,回去拿住自观和尚,打碎他的光骷髅。”彼此谈笑至二鼓,方才就寝。
  次早起来,收拾行李。张、顾二人各写一个眷晚生的名帖并礼单,吩咐院子,叫了脚夫,挑了行李。他三个主人也不乘轿,一路携手而行。一路上的人,见了他三人,都道潘安再世、宋玉重生。行了不一会,到了华府门首。华家的院子先去通报,华刺史整衣出迎。走进大厅,叙礼已毕,张、顾二人呈上礼单。
  华刺史接过,递与院子,叫写两个璧谢帖,然后看座。张澄江首座,顾跃仙次之,蒋青岩又次之,华刺史北面陪着。
  茶过三巡。华刺史道 :“昨闻舍内侄道两兄才品、门第, 急欲一晤。且是旧日通家,不知两位令尊健饭么?”张。顾二人一齐打恭道 :“先君去世多年了。”华刺史叹道 :“国亡世乱,故旧亲朋凋零殆尽,令人可悲可叹!两兄如此英年妙品,指日定成大器。老夫何幸,得观芝字!”张、顾二人齐声道:
  “后生失学,今幸因青岩兄之缘,得拜阶下,惟老先生进而 教之!”四人叙了半晌。
  华刺史细看蒋青岩和张澄江、顾跃仙三人,浑如三座玉山,朗然照映,暗暗称羡道 :“不意世间有此等俊人!”当下吩咐 将他三家的行李安在东边书院里。又唤过一切院子书僮来,吩咐道 :“蒋官人是至亲,张相公、顾相公是尊客,你们都要敬 谨,不得放肆。”又派了三个书童、三个院子轮班在书院中传递茶水,听候使唤。吩咐完备,蒋青岩立起身来道 :“小侄们 也要到书院中走走。”华刺史即便相陪,前边书僮引道。
  四人一齐走过天井,进了东边一个竹门,又行过两条竹径,才到书院。只见书院中门径曲折,洒扫得一尘不染;中庭两边,种有十来株绝大桐树。此时正是深春,那桐叶新发,把纸窗儿都映得碧绿。那窗前的芍药初开,香风扑面;那几榻之精、书画之富,不可言尽。怎见得,有词为证:
  阶下梧桐滴翠,庭前芍药流香,牙签万轴拥胡床,几榻炉瓶雪亮。隔树莺声宛转,衔泥燕子匆忙。文房四宝最精良,卿相神仙不让。
  — — 右调《西江月》
  蒋青岩和张澄江、顾跃仙三人看了,都道是高人之居,与众不同。再到后面,又有一个亭子,四围修竹,亭面临水,亭上钉了一匾,写着“栖凤轩”三个大字。蒋青岩和张、顾三人见了,暗暗着了一惊道 :“‘三凤’之说应矣!”三人相视大 喜。华刺史看见他三人爱这亭子,便吩咐院子移座,俱到亭上坐谈。
  少顷,饭至,摆在亭上。饭后,蒋青岩独自进去候过华夫人,出来相与闲话,书僮在旁焚香煮茗。他少长四人谈今论古,畅叙幽怀。华刺史见他三人口似悬河、腹如武库,心中惊羡非常。当夜盛席相娱,又下了请启,请明日游园。蒋青岩心下甚喜,暗暗打算明日到园中偷空去寻前日的旧事。酒散后,一夜睡不着。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青溪醉客曰:
  乱离鼎革情事写得如见,华刺史云“国亡世乱,故旧亲朋凋零殆尽,令人可悲可叹”,语极情真,非身历其境者,不能道一字。






第四回 楼下潜身听私语 灯前遣闷谱琵琶

  词曰:
  花影疏疏,人悄悄,画楼灯火辉煌。院门偷启探娇娘,关心无限意,私语对韩香。
  多少新愁驱不去,琵琶几代兴亡。《后庭》一曲更凄怆,赠诗题白练,绝伎许谁行?
  — — 右调《临江仙》
  话说蒋青岩见华刺史请他到园中游赏,一夜打算重寻旧事,并未合眼。次日午间,华刺史亲来约他三人同到园中。蒋青岩千方百计要脱个空儿到小姐的妆楼下望望,怎奈华刺史到处相陪,再不得抽身,因口占一绝道:
  往事依稀在目前,百花深处有婵娟。
  重来不许刘郎见,绣幕珠帘尽悄然。
  这日,从下午上席,直饮到起更方散。
  从此,华刺史日间陪他三人谈笑,夜间陪着饮酒,乐此不疲。不料,老人家的精神有限,一连数日便累起一个劳碌病来。
  食少睡多,不能到外面相陪,凡事都是蒋青岩代劳。
  一日,蒋青岩想道 :“我此来之意,专为那柔玉小姐。于 今住已多日,终朝闷坐,没得一个法儿和那小姐一诉衷肠,大非本意。”想来想去,全没计较。因到那书院后面去闲步,见旁边有一所高楼,蒋青岩便走上那楼去。推窗四望,只见这楼与那花园仅隔一墙,那柔玉小姐的妆楼也隐隐在目中。蒋青岩见了,忙下楼来到墙边,四下观看,见那西边墙角头有一个门儿,锁在那里。蒋青岩便寻着一个书僮问道 :“这门儿通着甚 么所在?”那书僮道 :“这门外便是后园。”蒋青岩道 :“既通后园,为甚么却锁了?”书童道 :“因与内宅相通,故此闭 锁。”蒋青岩闻言,口中不语,心下暗暗喜道 :“有计较了。” 当夜,将张澄江和顾跃仙两人劝醉了,打发去睡。待众书童院子都睡尽了,蒋青岩携了自己箱上两钥匙,轻轻走到那后门边,去套那门上的锁。却也作怪,这钥匙就像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