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不觉对着那庙长叹一声。宫人中有知她心思的,再三劝解,哪知非独不能劝慰,反倒添出无限怨恨之心。因此看了一回,依然回进舱中坐下,默默思想。
  宫人等见公主无精打采,也只得将窗关好,进来伺候。这晚公主因觉身子不快,故连夜膳也不用,就此上床安睡。哪里晓得有心事的人,睡在床上反有许多事情触动,愈想愈觉不好,因此反来覆去,莫想安然稳睡。直到三更已过,方知有些疲倦。刚欲睡去,只见有两个青衣女提着对真珠穿就连花宝灯,款款走来说:“奉真君之命,来请公主相会!”公主道:“两位姐姐何来,素昧平生,不知何事见召,真君又是那位?乞道其详!”一个女童笑道:“分手不过一十余年,便把旧日同伴都忘记了,倒要谆谆相问,岂不可笑?”那一个女童道:“姐姐你也不必怪她,她是已经转世投胎,自然要忘却本来面目了。”说毕便对公主道:“如今亦不必多言,且请去见了真君,自然明白。此刻也毋庸与你说明,况此时真君在那里立等,岂能耽搁时候?就此请行罢。”
  此刻公主觉得身不由主,被她两个携了手儿一同上岸,但觉自己身子如在云雾中一般,所有一概景致,均不暇细看,惟觉大海汪洋,即在脚下。过去不多一回工夫,却到了一个所在,四面均有城墙围住,中间一座宫殿,但觉巍峨殿阁,金碧辉煌。两个女童方才把手放下,一个进去通报,一个便陪伴公主说些没要紧的说话。公主方欲启问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所在,早见那个女童出来道:“真君相请公主!”也不管他什么,便与那个女童携手走上石阶,一路望里面走去。但闻着一股馨香沁入心脾,惟不知是何香味。走了一回,忽见又是一座大殿,中间珠帘高挂,殿下种着红白芙蓉,有如云锦仿佛,正不知有多少数目。那两个女童说道:“公主且请在此少站,我们即来相请。”说毕便从那殿旁边走将进去。少顷即见那两个女童将中间珠帘钓起,高声喝道:“真君有法旨,命阿芙蓉上殿相见。”
  公主知是唤己,只得轻移莲步走上殿阶。将至帘前,即忙偷眼望里一看,果见殿上正中间蒲团之上,端坐着一位仙长,生得面如满月,目若朗星,鼻似悬胆,齿白唇红,一部五柳长须于脑后,仙风道骨,气象尊严。两旁侍立着无数仙女。不觉心中暗暗起敬,连忙恭恭敬敬地侧身而入,将及蒲团之前,便匍匐在地道:“弟子阿芙蓉叩见仙师,愿仙师圣寿无疆,万寿无疆!不知仙师是何法号,见召弟子有何法旨?”那仙师道:“善哉善哉,劫远斯然,终难解释。贫道乃芙蓉城主石曼卿是也。今日召你到来非为别事,只因方才贫道至无忧岛行宫游玩,见你在船中冤气直冲霄汉,知有难心之事,故此着人召你到来,把一番言语开导与你。”
  公主听了这几句话,即忙叩头道:“弟子愚昧,如今远适他邦,正不知将来如何结局。务求仙师指点迷途,俾得弟子有所适从。”仙师道:“凡事皆由天定,岂能人力挽回?你可知你的前世,本是贫道座下的大弟子,只因贫道以前炼九转还魂换骨金丹的时候,将所有丹渣倾弃山下,你便动了贪心,欲将一切丹渣售与世人以成盖世之名,所以上天震怒,罚你下界转生王宫,使你受尽魔难,然后设法将贫道山前丹渣偏行天下,只待世人将那丹渣吃尽之后,方可仍登仙录。贫道今日见你虽肯为国解纷,却不愿失身于龌龊之徒,志节甚是可嘉,不愧为贫道弟子。故此着人召你到来,赐你仙衣一袭,以免身遭玷污,尽一点师生之情。”说毕,便命一个女童进去取出仙衣一件授与她道:“此衣名为如意护体仙衣,用三十六支金针、七十二支银针合成天罡地煞之数,在丹炉中炼成。此衣穿在身上,上下均有遮蔽,若动一毫邪念,此针便自竖起,锋利无比,不论何人近身,便要被针刺伤。所以此衣足可以保全节操,今日赐你非同小可。至你脱离若海之日,贫道即自来收取。此刻你且去吧。”公主拜谢道:“原来仙师本是弟子的师傅,今得蒙指点迷途,又承恩赐仙衣,全我贞节,此德此恩实难补报。特不知弟子此去究竟何日可以脱离苦海,消除罪孽,还求师父指明,俾弟子得以早登彼岸。”仙师道:“内中均有天意,贫道亦不能预泄,你只不要胡思乱想,欲早完劫运,凡事随遇而安,做一个烟霞鼻祖便是。你的造化若妄动无明,或欲将英雄豪杰坑陷,只怕就要弄出事来,反致多取罪戾。只此数言,你须牢牢谨记,闲时自去参详,便可知其中的奥妙了。”说毕便回顾方才的两个仙女,叫他仍旧送回公主。再欲问时,见仙师已是垂头闭目,入定去了。只得拜谢了立起来,捧着那件仙衣,同了两个妇童,一齐向外而行。
  刚才出得宫门,回头一看那宫殿已是不见。且所走的路,似与来时两样。不觉着慌,一面走一面向那两个仙女问道:“请问两位姐姐,怎么才出宫门,那宫殿已经乌有?且这条路又与来时不同,莫非走错了路不成?”两个仙女笑道:“我们却不会走错路头,请公主尽管放心,只因你自己走错了路,转错了念头,以致今日遭此魔难,若不是师父慈悲赐你仙衣,只怕就要有玷清名了。”公主正因方才仙师父末后所说的几句话心中颇不明白,意欲向那两个仙女询问,不期刚欲启口,一转眼间早已走近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