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收住已是不及。只得又向匣内挑些,仍去灯的上口烧煮。不期一转眼间那延寿膏依然滴下,在玻璃罩上竟被粘了好些。楚材焦燥道:“这种延寿膏也会欺人,怎么一遇着火就滴了下去呢?俺只不信,再试他一试。”因此复又多挑了些凑在灯上烧煮,这回更不如前了,刚火到,早听得咀的一声,这个灯儿已自息灭。文龙不知何故,欲要向人细问,只见方才在门外招揽主顾的人,在外走将进来,笑嘻嘻地说道:“原来两位相公吃这延寿膏不是内行,竟是像初次尝试的一般。万万不可性急,且待小人将火取来代为烧煮。方见得此中自有无穷妙处。”说毕便去将火取至,又取一个小铁钳将那灯头上方才滴下的东西收拾干净,然后把火点上,他就在榻前把那铁钎子取起,向匣中蘸了少许,也在灯上一烧,只见那些延寿膏经着他手之后,非但是伏伏贴贴地任他烧煮,而且挂有一寸多长,亦不滴下。
  楚材见了甚为希奇,正欲向之细问,早见他把那铁钎一转向上,霎时间又变了一个龙眼似的大泡,在左手第二个指头上一滚,复向匣中挑些在灯上又烧又滚,如此几次,竟把那个什么延寿膏烘干滚成莲子大的一颗,拿着那根竹管子就着灯头,将那莲子般的东西安在竹管子中间湾出来的一个小门之上,又用手指捏紧了,然后把那铁钎子戳了一个眼,自己先在那竹管子的头上吹了一吹,又将手在口上抹过,方将那根竹管子送与楚材手内,那人又把手来捧住了竹管子的下半截。楚材因见人家吸这东西都是把来卸在口中的,因此也将那竹管子用劲咬住。那人就把那根竹管凑在灯上,叫楚材嗅。楚材便使劲地嗅了一口,再要嗅第二口,那裹晓得已经塞窒不通,再也嗅不动。他只得放手,那人复又将竹管子就着灯头重新烧煮了一回,仍旧把来捏圆了,又将铁钎子戳一下,递与楚材再嗅。如此数起,半嗅半烧,才将莲子大的延寿膏嗅尽。文龙看了笑道:“什么叫作延寿膏,若照这样的费力,就是仙露琼浆小弟也不愿去吃它。大哥嗅着可有甚鲜味么?”楚材笑道:“这个东西还说得起什么鲜味哩?起初第一口倒觉得有些清香,不期后来渐渐地口都嗅苦了,而且异常口渴,若果真可以延寿,想来断不至于如此难吃。”说毕便向那人问价目若干。那人道:“这种匣子却是大匣每匣要卖五钱银子,断不相欺。相公若要添时,待我再去取一匣来如何?”楚材忙道:“这些也吸不完,怎说再要添来呢?若论价目,却也不贵,不过无甚好吃。”说毕便向身边去取出一块银子来,约有一两余重,交与那人道:“除了会帐之外,余多的赏与你们作为酒钱。这些剩的延寿膏也赏了你们。俺们不过借此歇息,暂为坐坐,却不是专诚来吃这东西的。”那人见楚材出手甚阔,将会帐剩下的银子赏他,倒反有五六钱重的分量,而且还把满匣的膏滋赏他,却从来没有遇着这样的人,不觉喜出望外。连连地谢了几声,又道:“左右空闲,相公们莫说暂坐片刻,就是过了去也不妨事的,尽管请坐,若然嫌寂寞,待小的讲些新闻话出来解闷如何?”楚材道:“新闻却可不必,只是你们这种延寿膏,究竟出于何时,却从何处地方贩来的?为何这般尊贵,你们竟当它不可不吃的东西,又是何故?横竖大家左右无事,请将这些缘故略述一遍,也使俺们知道知道。”那人道:“若将这件事情讲起来,相公们听了真要眉飞色舞的。但是既蒙将这延寿膏赏赐小的,且小的一面吸食,一面细讲如何?”楚材道:“这却是极可使得,你尽管去吸就是了。”
  那人遂将匣子取过,另在一只榻上去烧煮,然后开言道:“相公们果不晓得这个根源么?”楚材、文龙各道:“果然没有知道,若是明白了,还要来问你做什么?”那人道:“相公们既未知得,让我来细细一讲。不是我自己夸口,现在地方上吃这延寿膏的人甚多,只怕他的根源均都不曾晓得。相公幸是问着了我,若是问了别人,只怕他倒要来问你哩。”楚材暗想:这个人甚是可恶,一句话都未有讲出来,就有这许多铺排,想讲出来也不过是这些胡言乱语,如今也不必去管他,且待他讲将出来,信与不信在俺。自己正在痴想之间,只见那人说道:
  原来这延寿膏的根基却是须弥山下有两个大国,一个叫做红国,一个叫做黑国。那黑国的人民最是强悍,好习武艺,这个国家又是富饶,所以兵精粮足,不论何国都有些惧怕于他。因此他更加虎视诸邻。一日那,这个黑国的国王忽然摆驾到边关外去游玩,也是合当有事,不知怎么那红国的公主这日也到那里去进香,恰巧与黑国的国王遇个正着,被黑王见面了,顿时满身酥软,说自己黑国之中从没见过这样标致的女子,得能与她睡在一处,岂不胜似升仙?因此游玩也没心思了,立刻回转设朝与众朝臣商议,定要将那公主娶作妃子,方称心愿。有些正直的臣子说,她也是一国的公主,怎肯到这里来作妃子?是故均默默无言。哪里晓得凡是国家有了正直的臣子,就有奸佞的臣子,凡奸佞的无非小人之辈,岂能懂得什么道理?只知博国王的欢心。一则好于中取利了,二则借些事情哄骗,倒好升做大官。所以此时就有一个极不堪的朝臣叫作奚大中,本在暗地嫌自己官卑职小,想要寻个机会讨好国主,以便升做大官。所以今日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