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从她初进屋的时候也曾见过一面,就在爷衙署后面一条小街子内居住。因他们新来后到,地脉生疏,故而还不肯轻易出局。听说她两个年纪尚小,都是未梳弄过的,闻得她们家的屋子收拾得着实幽雅,也有一个小小的花园,爷若爱去,待小的先去说声,停会儿爷改了装,小的跟着爷悄悄的从后门过去,路又近些,又不被人知觉,岂不两全其美么?”鄢懋卿笑道:“看你不出,这般小小年纪,倒也是个吃好货的。既然说得这般儿高兴,谅来绝不是丑的。待我与赵大人用完了酒饭,大家改扮做客商模样,说是京中新下来的大客人,一个姓张、一个姓李,万不可说出我们来。此刻你先拿一百两银子去送到那里关照一声,叫她们好好预备上好酒席,说我们稍停就要过去的。”那童儿听了慌忙出去,便向帐房中支了一百两银子,飞跳的去了。
  这里鄢懋卿笑嘻嘻的对文华道:“大哥听见么?我们快些改扮,就要去的。”文华心里着实要去,只是碍着惹人怜、动人心两个,不好说得就去。因此眼睛看着她两个,嘴里说道:“敢则是好!”这句话还未说完,但见惹人怜与动人心早已无精打采地,杏眼圆睁,桃腮带怒,似有不悦之色。只得转口说道:“只是我们去后,这两位美人未免寂寞,这便怎处呢?”懋卿道:“这却不妨,待我把她两个送到里边去顽顽。况我这几个小妾都是极会顽笑的,到了那里还怕冷静么?”又对惹人怜、动人心笑道:“我劝你两个休要吃醋,让赵大人去顽一回子就回来的。”惹人怜连忙立起来笑道:“这个我们怎敢?只是早去早回,不要见了新的,把旧的忘记就是了!”动人心笑道:“就是他真个忘记了我们,还敢把他怎么?只是看他的良心罢了。
  赵文华见她两个微含醋意,言语中都带些讥讽,忙把她两个一齐拉至身边道:“我的两个乖乖,我怎肯把你二人忘记?我去一回子,晚上仍来陪伴你们,决不把你两个丢于脑后的。此刻因鄢大人高兴,我不过暂时陪他去走走,我也不是忘新弃旧的人,你们放心便了。”两个听了他这几句软话说得甚是可怜,方把脸儿放下,依旧欢喜。文华此时因要留些酒量,到那里去吃,却因此便不吃酒,假意地把她两人敷衍了一回,暗暗与鄢懋卿送目。懋卿会意,遂叫个小厮过来道:“把你两个相公送到上房,叫丫环们领她去见夫人并各位姨娘,待我们回来时,再去唤她们出来。”小厮答应着,候她两个辞了文华,懋卿并各师爷们随即将她两人送进后边不提。
  且说众师爷们虽在这里,却见他们肉麻,大家都不好插言,只管低着头吃酒。今见她两个进去了,方一齐笑说道:“两位大人真是潇洒不群,这个艳福果然是前世修来的,小可等万不能及。”文华、懋卿笑道:“既然先生等这般羡慕,我们回去,大家领略些艳福如何?”众师爷道:“本当追随,只是还有些俗事,只得改日奉陪了。”文华同懋卿见他们如此说法,乐得不要他们回去,遂随口说道:“这等说倒是虚邀,缓日再奉屈罢。”正说时,家人们已将两套极新鲜的大客商服色取来,伏侍他两个人取来一照,果然换了一般格局,心中得意非凡,对众师爷道:“列位先生,请看看我们两个可像个生意场中的朋友么?”众师爷齐声称赞道:“这还有什么说的?只要行动间带些风流样子,便一些也看不出了。”
  当时大家又笑了一回,方见才去的童儿回来,看见他两个的样子,又呆了一呆,然后含笑禀道:“小的适才已去说过,银子也与了她们,叫她们整备上等的筵席,他老两口子听见说京里下来的大客人,好不兴头,已忙着去办菜,说请爷就过去。又听得她们背地里在那里讲说,头一次发利市,就接得这般的大客人,看来这两个娃子倒有些造化的。须要把这两个娃子细细的吩咐一回,叫她们好好的接待,有了这等大客人,还怕没有饭水吃么?况他们人还没有过来,就把雪亮的一百两银子送来,还想接什么别的客人?谅来别的客人也没有这两个京里客人的阔手。小的句句听得清楚,爷到那里,他们断没有不巴结的。”鄢懋卿道:“既如此,大哥我们就去罢。”又向众师爷举手道:“有偏了!”众师爷忙说:“两位大人只管请,小可等也就告退了。”文华道:“好说,列位请便。”众师爷随即拱一拱手出去了。文华便对童儿笑道:“既如此,你就领我们去罢。”
  两人方欲举步,只见一个家人手持名片进来禀道:“上年来过的木大少爷,刚才门上传进来,说特来求见老爷的。”懋卿忙把名片一看,笑道:“原来这个傻子又来了,他这个人色色不懂的,倒也好顽,你就叫他进来罢。”家人答应着出去了。
  看官!你道这个来的是什么样人?懋卿为何叫他傻子?原来这个人却是懋卿的内表弟,因是久在书房中读书,其父从不许他轻易出门,故此弄得呆了。非特没见过世面,而且说话间有些踱头踱脑,若说出话来,人家的肠子都要笑断的。上回来了,懋卿当他一件解闷的玩意儿,今日听见说他来了,心中倒也欢喜,因此就着家人去叫他进来。
  当下懋卿把这些话对文华仔细地说知,文华也觉希罕道:“不信世间真有这样的人么?”懋卿道:“少停大哥见了他,就知道了。”不一时,果见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