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好。”子厚道:“那也不然,有正事总是要办的。我还要到广西去呢,这路不更远了吗?”郭丕基道:“我这人真糊涂,也没有问你到广西去做什么事?”子厚道:“我是一个知县,因为要到广西去请咨文引见,这纔要去。”
  郭丕基惊骇道:“原来是一位大老爷,我还不晓得。我请教大老爷一声,怎样就可以做知县呢?”子厚道:“有好几种不等,并不一样。”郭丕基道:“请你老人家说给我听听。”子厚道:“有的是中了进士,放的知县,叫做即用知县。这一班从前是极好的,所以叫做即用,后来各省人多,也压下班去了。有的是中了举人,三科之后,挑选一个知县,这叫做大挑知县。有的是拔贡考二等的,叫做拔贡知县。有的是优贡考一等的,叫做优贡知县。有的是打仗有功,或是出洋,或是办河保举的,这叫做劳绩知县。有的是银子捐的,叫做捐班知县,这些名目多着哩。”郭丕基道:“譬如捐的,要多少钱?”子厚道:“统通在内,也得四千银子。”郭丕基道:“很上算。我看见我们江都县的老爷出来,坐着四人大轿,前拥后卫,打着锣,开着道,又是红伞,又是街牌,他坐在轿子里自在得很,很羡慕他。听说他做一年,有好几万的银子呢。照你这样说,那不是几十倍的利钱么?”子厚笑道:“他是实缺,我那里能够?我们是候补,到了省,不知还要等多少年哩。”一路说说笑笑,早到了栈房。子厚便辞了郭丕基,自己回到船上。家人已打听得,明天有招商局的轮船,子厚便招呼归着东西。到了明日,便搭船到上海,取路往广西去了。
  要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回 信鸾仙大府护飞蝗 全蚁命进官乘饿马


  虞子厚别过了郭丕基,搭了轮船到上海,由上海搭船到了广西。那时候,舒军门那里的文案已是请定了人,便也无所牵扯。子厚等到了咨文,重复折回京城,办到省书,部办亦没得别的说了。引见下来,仍旧按着旧路到汉口,岔往四川去。
  这四川省,是西省的一个大都会,人烟辐辏,商贾骈集,十分热闹。子厚心里十分欢喜,忙忙找了寓处,安顿好了行李,就去找了长班。第二日一早起来,上院禀见,却看见官厅上悄悄地,没一个人。子厚一时也不晓得是什么缘故?等了一回,家人早已拿了手本回来说道:“履历收下,改日再见。”子厚祇得出来,到藩、臬、道、府各衙门去禀到禀安。也有见的,也有改日再见的。接着又是拜客。过了一日,依旧上院,还是不见。子厚初到,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接二连三去了六七次,总不传见,子厚急了。这时候,也就有几个认识的同寅,子厚问了仔细,纔晓得制台是轻易不肯见人。有公事及差缺的事,都是制台传了藩台去招呼,藩台也是不耽肩,不论大事小事,都要去请示办理。制台怎么说,他便怎么办。
  制台在签押房的里间里,又收拾了一间净室,陈设甚是精雅。当中供一位吕祖的像,又请了一位吕胡子值坛,凡有一应公私事件,以及命盗等情,均请吕胡子扶乩判断。因为乩文上的字不认得,吕胡子是自称几十代的子孙,从幼学会乩文,所以制台慕名去请了他来。譬如,外县的断结案子,禀了上来,任你情真罪当,赃证确凿,制台也是不相信,定要去到净室里来扶乩。乩上判了不冤枉,自然是没得说了。倘或乩上说是冤枉,任你怎样结实,都是要翻的。
  起初,外州县也不懂,就连老夫子也是不懂。末后,打听出这个讲究来,便有些州县把案子办好,先托人去找了吕胡子,说得妥当,便可如详办理。这吕胡子从此是拿了生杀之权,手头自然是逐渐充裕起来了。制台又极是好善,刻了许多《阴骘文》、《觉世真经》、《玉历钞传》等书,发给外州县去散,并不取资。有些老手,便格外的露出殷勤来,又上个禀帖,说是民心向善,续请颁发若干本。制台看了欢喜,自然是如数颁给。后来,各县纷纷效尤,工本实在多了,没法子,祇可取个半价。随后日子一长,祇可照本批发了。其实这些州县领了去,并不曾发,不过是要博制台的欢喜。那字纸炉里堆积了不少,还有人拾了去做鞋底。要照中国的旧话,不敬惜字纸。纔是大大的罪过呢。
  这四川省一冬无雪,春雨又少,蝗虫已自萌生不少。要是上司严饬地方官赶紧扑灭,雷厉风行,何尝不能防患未然。但是,制台终日讲的善事,终日看的善书,又见各州县纷纷请发善书,祇说是人心向善,定能感召天和,饥馑的事是断断没有的,就并不把这个放在心上。到了蝗虫大势已经蔓衍开了,各州县上了禀事,说是怎样扑杀,怎样烧除,这些办理的情形,制台大人大为不悦道:“这是什么话,几千兆生命都被他们弄死。”便连夜发个通饬,饬令各州县,去向刘猛将军庙去祈祷、许愿、唱戏、修庙这些事。这蝗是神虫,奉了神命而来,自然奉了神命而去。若是一味蛮打,不但害了多少生命,那刘猛将军派出来的神虫被你们打死,他岂不生气。以后,若是越派越多,岂是扑打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