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内日夜想望的了不得。又见满朝文武,不是这个来闲坐,就是那个来送礼,觉得自己竟在云端里过日子。如此又过了月余,丞相与他寻下极好的官舍,又拨了许多人早晚服役。饮食衣服,又是丞相家日日备办,心上也感激他。
  一日,正在公馆中闲坐,只见一个人跑来报道:“主上有旨,宣爷入朝!”如玉也不知为何事,只得整齐衣冠,坐轿到朝内。早有两个内官,领了如玉走了几层宫殿,方到一处地方。
  见四面都是雕栏,院中有许多花木,红红绿绿,香气迎人。只见一个内官掀帘子出来,高声说道:“那穿红的官儿过来!”
  如玉听得有人呼唤,即忙走至阶下。那内官说道:“娘娘的驾在此,可向台阶中间跪了。”如玉却待要跪,又听得帘内一人说道:“上台阶来跪着。”如玉上台阶,跪在了帘前。只见一个内官,从帘内出来道:“念你的籍贯、姓名。”如玉道:“里温如玉,年二十六岁,大明国山东泰安州生员,今授本国衡文殿说书。”那内官又说道:“你可会做诗赋么?”如玉道:“巨笔花零落,砚草久荒,鄙俚之词,不敢上渎尊严。”待了少刻,听得帝内一个人高声说道:“那官儿不必过谦,可起去侍立一旁,听候题目。”如玉起来,站在一边,心里着慌道:“这都是那日在主公前,语言夸大,弄出来的风波,今日到只怕要出大丑哩。”又想道:“主公到不考我,娘娘到考起我来,这是那里说起?”
  须臾,见左边的帘笼掀起,两个太监抬出一张桌子来,放在正面帘子西边,又安放了笔砚,拿出把椅儿来,放在桌子后面。一个太监说道:“那官儿可坐下。”如玉连忙跪下,说道:“臣草茅新进,不敢妄坐。”听得帝内一个太监说道:“斯文一道最贵,那官儿不必过拘礼法。”如玉磕了三个头起来,站在椅子旁边。帘外几个内官说道:“娘娘吩咐着你坐下,你只管耽延甚么?”如玉只得斜着身躯,坐在旁边。少刻,里边传出个纸条儿来,上面写着两句道:路近江皋,不是神姬亦解珮。
  如玉接在手内,左看右看,心下甚是惊慌。独自个自言自语的道:“若是个现成对联,或有素日见过的,将他融化通套,还可勉强对的。这都是他肚内编造出来的对联,有心要难为我,真是个混账娘娘。”傍边一个内官,见他面有愁容,便催促道:“你对不来么?你若是对不来,可回禀娘娘,另与你个容易些的题目你对。”如玉听了,越发着急。大抵这些少年公子们,看曲本、读嫖经的最多,融经贯史的甚少。再讲到诗词歌赋、四六古作,他做梦儿也不知道。即或有知道些的,能于此而不能于彼,那里有个全才?此皆父母姑息、先生势利之过。若是真正读书的寒士,他原在斯文一道下过苦功,任人一他出个从来没见的题目,他只用以意见融化一番,总不能做的通妥,亦可以还他个明白。就是随题敷演,也断不至于胡说。像这样对联,真是易对不过的。无如如玉幼而失学,长而好赌,把些精神命脉都交在妓女身上,虽然在泰安州中算个二等秀才,究之“八股”二字,他也没有弄清楚,何况杂学?今日与他出这样一个对联,便是他要命王菩萨。又见众内官交头接耳,都像是议论他不通的话语,弄的脸上红了白,白了红。
  正在没法摆布处,猛想起冷于冰的话,有文墨事件,到做不来时,可暗中呼他的姓名,自可相助成功。不意这一想中间,也不用暗中呼名道姓,不知怎么,他便心地顿开,文思泉涌,提起笔来,如飞的对将下去,写出来的字,也与前天地悬绝。
  上写道:
  客来秦馆,若非仙史莫吹萧。
  写毕,递与太监传入去。如玉留心向帘内窃听,听得里面有个娇怯怯的声音笑了一声,又听的像个和人吩咐话的光景,却听不明白。少时,帘内一个太监高声说道:“那官儿下笔虽然过迟,对子却对的甚好。”如玉一闻此言,就和平空里打了个霹雳一般,喜欢的没入脚处,口中暗念冷于冰、冷先生不绝。
  待了一会,又从帘内送出个纸条儿来,上面又写着两句道:猴岭鸾声,似唤人间二妙。
  如玉看了,也不用思索,提笔对道:
  河桥鹊影,欣逢天上双星。
  太监拿入去,听得里面一人高声说道:“对的颇有关照。
  “又传出个纸条儿来,上写《并蒂莲花赋》。如玉此时,不但千言,觉的万言亦可立就,提起笔来,如风雨骤至,顷刻而就。
  上写道:
  并蒂莲花赋
  红认瑟瑟,翠盖离离。花名君子,并蒂为奇。集芙蕖以为碎锦,映红梁而吐芳姿。游神龟于数叶,藏青剑于一枝。与鸳鸯兮同浴,惊翡翠之双飞。披沮漳之沦连,藻河渭之空曲。况夫一本交顾,两蒂相连,浓丽并美,雅淡分妍。尤见重于幽客,信作号于谪仙。烛灯湾而烂烂,亘沙涨之田田。既羞夏女之发,兼胜六郎之颜。以故吴娃越姬,郑婉秦娟,感灵翘于上节,悦瑞色于中年。飞木兰之画揖,驾芙蓉之绮船,或饮啖于南津,或歌笑于北川。更有濯官少年,期门公子,翠发蛾眉,頳唇皓齿,傅粉锦堂之上,偷香椒房之里。亦复衔恩激誓,佩宠缄愁,备珍羞之盛宴,奉嬉戏之彩游。绣栋曛兮绞绢帐,瑶瑟曙兮青干舟。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