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跪下乱碰头,把个粉嫩的额角,都碰肿了。小钰双手捧他起来,说:“这个乱子却闯得不校也罢,你和舜妹妹在这里坐着听信,我即刻进朝去乞圣上的恩,谅来也还肯准的。姐姐别太急坏了身子。”
说罢,慌忙的去了。舜华劝了友红一回,就叫丫头摆上酒饭,他那里吃得下,眼中不住的淌泪。
停了多久,小钰笑嬉嬉进房来,说:“停当了,六百里的廷寄也去追回了,家财也免抄了,令尊的锁也开了,候另降谕旨。大约不过降调处分,没什么大事。但是姐姐怎样的谢我呢?”友红跪着磕头道:“生死衔结,合家顶祝,也说不出怎么谢法了。”小钰拉了他的手,笑着道:“请起,请起。我也不索重谢,只求在荒园里多住几时,领领清诲。再求免叫年伯,或是照众人称个二爷,若肯叫声二弟弟,更好。”友红道:“无不遵命,我今儿个定要回去请父母的安,明儿早半天就来领二爷的教训,情愿拜在膝下做个干女儿罢。”小钰道:“言重,言重。。姐姐别过谦,暂且回府瞧瞧,明日恭候。”友红也不到上房,一径回家。当晚他父亲仂照,就来叩谢一番。
到了第二天,果然友红带了铺盖箱笼来到园里,才往各处请安问好。太太、奶奶也要留他多住祝小钰问:“姐姐,你爱在那个地方住?”友红道:“我素性爱香,就住在留香居罢。”
小钰说:“好极,这是个美谶,将来或者可以永远留住姐姐也论不得。”从此友红就在留香居住下。他却必恭必恭,酒也不肯多喝,话也不肯多讲,和舜华、淑贞、缬玖三人十分亲密。
小钰虽则心里爱慕,外面却还端端正正。舜华又私下对小钰说:“古人说:我之有德于人,也可不忘也。你别自恃有恩,轻慢了他,就是以德为怨,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小钰点头道:“妹妹的话极是,自当谨记。”因此平平静静过了多时。
已是五月初四日,莺儿叫他妈挑了一担香来送给小钰,小钰赏了一个大元宝,叫他的妈先回去,留着莺儿在后房伺候洗澡。莺儿是经历过三四次的,只认是先前一个样,并不怕惧,竟脱了衣裤,二人同一个浴盆洗起澡来。停了好多会子,莺儿开门出到外房,一个头晕,几乎跌倒,连忙躺在飞仙椅上,脸色都各样了。娟娟问他:“怎么是这个相儿?”莺儿道:“这番二爷闹得忒利害,我淌多了!头里发昏,两腿酸痛,路也走不动呢。”盈盈笑道:“你还认是吴下阿蒙吗?”就在荷包里拿了一枝大人参,给他慢慢的嚼了下去,才觉硬朗些,起身挨到院子门口,坐上椅轿回家去了。
到第二天,是端阳佳节。小钰先到朝里,后到上房贺了节。
喝了午酒,回到园里。差宫女、丫头们把莺儿送来的上品好香各处分送,自己却拣了些上好的宫香,和那宫里赐的各色雅扇,亲送到舜华、缬玫,淑贞、友红四处,友红留他喝酒。过下午,又去请了舜华、淑贞、缬玖来同坐一桌喝雄黄酒。小钰说:“我们行个令罢,须要念句古诗合着个曲牌名。”友红说:“很好。就是二爷念起。”小钰道:“疑是蟾宫谪降仙,好姐姐。”
顺挨该是缬玖,缬玖就念道:“金炉香炉漏声残,五更转。”淑贞道:“多少工夫织得成,十样锦。”舜华道:“万国衣冠拜冕旒,朝天子。”友红道:“红裙争看绿衣郎,风流子。”小钰点点头说道:“我念个‘有约不来过夜半,误佳期。’”缬玖道:“牧童遥指杏花村,沽美酒。”淑贞说:“梦魂摇曳橹声中,夜行船。”舜华道:“皓月当空宝镜升,月儿高。”友红说:“赢得青楼薄幸名,骂玉郎。”小钰道:“梨花一枝春带雨,玉团儿。”舜华道:“不如改个‘雨中花’更切些。”小钰道:“很好。如今该舜妹妹行令了。”舜华说:“要二古人名,争一物件。须要合着二人的名,或是本字,或同音的都使得。‘玉良、张硕争一亩田,王说是良田,张说是石田。’”友红道:“子思、子夏争一匹布,思说是丝布,夏说是夏布。”小钰道:“张良、项羽争一把伞,张说是凉伞,项说是雨桑”缬玖道:“奕秋、景春争一枝花,奕说是秋花,景说是春花。”淑贞说:“扬雄、漂母争一只鸡,扬说是雄鸡,漂母说是母鸡。”舜华道:“许由、晁错争一个瓶,许说是油瓶,晁说是醋瓶。
收了令了,请缬妹妹行个罢。”缬玖、淑贞都说:“我们行得不很好,竟是主人行罢。”友红逊了一会,便说:“也罢,我就遵命亻替了。说个古人名中间用个曲牌名,下句说个仙人,要文意贯串的。‘宋玉到了巫山十二峰,想着高唐神女。’”小钰说:“苏秦背了七星剑,去访鬼谷子。”缬玖说:“曹子建坐了夜行船,去寻洛神。”濒贞说:“张子房平了楚汉争锋,去随赤松子。”舜华道:“苏若兰织了十样锦,去送天孙。”
友红说:“杨玉环邀了好姐姐,去拜牛郎。”大家说:“酒很够了,散了罢。”友红又劝着喝了三杯,才起身散席。
从此隔了一个多月,已是六月炎天,十分暑热。小钰洗了个澡,想起彤霞那里久不去了,就独自一个闯到读画楼来。细雨丫头回说:“二爷别进去,姑娘在里房洗澡呢。”小钰摇摇手,道:“莫作声。”悄悄走到房门口,推推门,是拴上的。
就转到后院子里,隔着纱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