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衡文 南上苑夫妻比武

话说张钦差将河工各事料理清楚,十三日未时,同济公一道预备先回平望行辕。这日地方上那印委绅耆皆到河干恭送,张钦差同大众作别,正要登舟,忽然王同知的亲随送湖西营公文一件。看官,你道湖西营这一件公文是那个到张钦差的呢?这人物为有公事到张公,又为的一件什么事呢?

说来话长,只因皇上自八月二十二日济公去后,看过柬帖,即谕孔式仪将张忠与胡成、邱奎一律释放,并咨明都察院、兵部衙门、内务府,将这三名底册标签注明,永不叙用;跟后又将徐国舅父子放回国舅府,每月给养恤银两千两,不准干预朝政,徐焱降以七品京官,分发工部当差,再观后效,家属亦加恩免配为奴。均照济公柬帖上的节略,一一办理已毕,但有杨魁这件亲事躁不起来。皇上便将济公的柬帖拿到后宫,同太后斟酌。太后道:男家一边皆由你做主,女家一边皆由我说合。但韩毓英现已收为公主,礼应照例赐婚,必由我处暗暗的同女家说成;男家则由你降一道赐婚的旨意,谅杨魁绝无推托行止,你听我这边的信为主。不是我小心过份,只因这韩毓英这女子,生性高傲,择婿甚苛,非比他人受人挟制,我所以先要将女家疏通明白,才有定见!”皇上唯唯听从。

过了一天,太后便降了一道懿旨,宣韩王府黄氏夫人入慈宁宫朝见。黄氏夫人接到圣旨之后,倒添了一件心事,一者不晓得太后宣他进宫有什么事件,二则这位黄氏夫人自嫁到韩王府,不多时他的公公就挂冠归隐,他的丈夫韩逸虽然有个世袭,却也不曾做官,所以进宫朝见这些仪节全然不懂。反是女儿韩毓英过来教他怎样行礼,怎样谢坐,怎样谢宴,通身说明。赛云飞此时在韩家也同亲生母女一样,便过来代黄氏夫人整衣理发的忙了一阵。当下唤过老家人韩受,叫他传轿班备肩舆伺候;又叫韩受跟到午朝门外照管肩舆,以便出朝后回转家里。一一分付已毕,不上一刻,韩受便进内说道:“禀太太,外面肩舆已经备成。”黄氏夫人即起身出外,韩毓英、赛云飞一直送至暖阁上轿。韩毓英心中早已晓得太后召见的用意,黄氏夫人临上轿时,韩毓英便低低的向母亲说道:“母亲此回进宫,旁事皆由母亲做主,若有关合女儿的事件,切勿一口应承。”黄氏夫人便点头会意。坐进轿里,轿班上了肩,韩受他外面也早将跟马预备停当。就此主仆二人出了相府。

韩毓英同赛云飞到上房,韩毓英道:“赛妹妹,你晓得今日太后宣母亲进宫是一回什么事件?”赛云飞道:“我们皆不说明,每人写一字在手掌心里,单看对也不对!”韩毓英道:“甚好。”就此二人预先每人在手掌心里写了一字,移近一看,不觉鼓掌大笑。原来两个人皆写一个“杨”字。忽然赛云飞故作埋怨道:“赛云飞你好大胆!人家的驸马爷,你就把他抓在手掌心里,打打敲敲起来,这还了得吗!”韩毓英骂道:“鬼丫头,你这张刁嘴且莫作忙,怕的朱笔还要点到你头上呢!”

不言韩毓英同赛云飞在家里闹笑。单言黄氏夫人的轿子到了午朝门口,韩受便抢先下了马走进城去,向黄门官说明。那知太后到老早派了两名太监,在传宣处伺候,听见韩受说明来历,那太监便高声叫道:“太后懿旨,加恩着命妇王爵韩黄氏夫人,乘二人肩舆带一仆入宫。”韩黄氏随即谢恩,复行上轿,韩受便将马寄在门厅马房里面,步行跟着轿子。两名太监在前领路,直到慈宁宫门口,两名太监抢步先进了宫。到得黄氏夫人下了轿时,又听当官太监传旨道:“太后有旨,宣命妇韩黄氏内宫见驾!”黄氏夫人走进宫门,却另有一名太监,领着他曲曲折折进了内宫,走到丹墀之下,那太监便站住了脚,暗暗说了个行礼两字,看官你道这太监,因何这样照应韩夫人呢?那里是化了小费的吗?总之世上的人,逃不过“势利”两字。韩毓英至复宫之后,皇上、太后真个亲之如子女,敬之若神明,加之又认为公主,他的母亲此番进宫,俗语说得好,还有那个不拍马屁的吗?所以他到了丹墀之下,那太监就暗暗递了一个消息。黄氏夫人就从容不迫的,行了三跪九叩礼,站起身来。又听太监传旨,宣黄氏夫人进宫赐坐。黄氏夫人走进宫中,但见正宫、西宫,还有两个公主皆在里面,黄氏夫人又一一行了君臣礼。太后当时出了御座,将龙帔解去,说道:“今日内宫相见,不拘礼节,起坐任便,才好谈心,你们也将外帔解去才好。”当下正宫、西宫谢了恩,黄氏夫人也讲了恩,随便就座,有宫娥送上茶点。过了一息,就有太监收拾开宴,至于定位分席一应礼节,我也不必细论,叫做省点纸笔讲讲正书。

各人均已入席,酒过三巡,太后笑说道:“韩命妇你晓今日这个酒席,可算是喜筵吗!”可怜黄氏夫人是一个老实不过的人,听太后这样说法,只是昂着头在那里翻眼。正宫看他这样,晓得他会不过意,插嘴道:“今日喜筵不是别家的喜筵,是太后同皇上预备同令媛、杨魁作代的意思!”黄氏夫人道:“小女蒙老国母国后宠爱过分,计及终身大事,臣妇感激无既。但这小孩子立志在前,必须性情学问武艺相同者,方许以终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