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而堕泪。转声便叫 :“孩儿过来,听 我吩咐,自今以后,务须努力做人,小心事奉母亲,不可高头硬性,相恤里邻,和睦乡党,前车可鉴。千祈不可照我所为,自蹈汤火,难逃法网。其子闻言,伤心流涕 :“父亲不必挂心, 孩儿自当遵训。所有一切家事,母亲操持门户,关防孩儿照管。

  自此勉力攻书,不坠青云之志,箕裘相绍,务祈肯构肯堂。惟 是父亲现在被押囹圄,孩儿弗克追随左右,私心自问,殊觉不安,惟望彼苍垂悯,予以一线之生,俾得乐叙天伦,感甚幸甚。”
  言未毕,禁卒近前催促 :“此地非久谈之所,快请回避,诚 恐狱官到来看见,彼此均属不便。”荫芝此时实难分别,其子与妾亦属依依不舍,六条珠泪闷洒衿怀,三面相看殊难割爱,欲行欲止,无奈狱卒不容久待。三人只得含泪而别。伊氏偕子转回寓所而去。按下不表。

  且说张良雪之妻陈氏,因包庇张凤姐与叶荫芝私约,协同前往宝莲庵叙会,在佛前发誓联盟,被伊夫查知其事,将妹凤姐严行锢禁,把她逐回娘家。陈氏被夫休弃之后,也自知错,隐气吞声,终日受其父母怨骂。心中暗想,外室断难存身,兼之无颜以见亲友,有夫之妇未便复行再蘸,只好入寺修行,以盖前愆,乃为上着。主意已定,即向父母跟前泣求 :“情愿托 足空门,皈依忏悔,以了今生因果。”其父母见女如此情景,殊觉惨然,不得已,从其所说,叫句 :“女儿,虽乃你自行差 错,究竟因人连累,今已被夫所弃,镜破难以复圆,虽在外室藏身,他日作何究竟?仔细想来,还是入寺为高,闻得清真庵女尼十分端正。终日持斋把素,念佛看经,一尘不染,迥异桀枝、亚左之流,待我明日送你拜她为师,俾你终身有个安乐之处。所有衣单各项自有父母为之,无庸你挂虑。”话毕,陈氏心中不啻喜出望外。过了几日,其母命人打轿,带领丫环前往清真庵烧香,女尼静远连忙迎接。入到佛殿、陈母命〔丫〕环点烛,亲手自炷名香,恭身裣衽,跪下叩头颂祝一番,起来化帛,静远引至客堂坐下,奉茶饮毕,女尼启口问道:“太太贵居上姓?乞示其详。”答曰 :“妾身姓陈,本邑人氏,就在前 村居住,久闻宝庵雅洁,是以到此烧香。请问师傅法号何名?

  “女尼答曰:“法名静远。”陈母复问 :“门下法嗣若干?”
  静远说道 :“山门清淡,只有小徒一人,现已分居别庵。陈母 道 :“妾身有句话儿奉商,未知师傅可能容纳否?”静远云: “太太有何赐教,小尼无有不遵。”陈母口称 :“师傅,实不相瞒,妾身有一小女配与张良雪为妻,近回夫妻反目,休弃送回娘家,今欲带发修行,以图清净。久闻师傅端正持躬,欲令小女投于门下为徒,俾她终身有托,未卜尊意如何?”静远听说,口称 :“太太,令爱姑娘缘窗闺秀,玉叶金枝,第恐山门 淡泊,菜根滋味,适口无肠,未免有防简慢。太太既系不遗葑菲,小尼自当拜命。”陈母见静远一口应承,心中十分欢喜。

  便说 :“取宪书来看,择选吉日,好送小女到来拜师。”静远 即把通书呈上,陈母查阅,说道 :“明朝乃是黄道吉辰,便可 行事。”说毕,起身辞别,女尼相送出到门外,说声:“简慢。”
  就即起轿而行。归到家中,陈氏接见,问道 :“母亲到庵会见师傅,如何商议?”陈母将情由一一言知女儿 :“明朝乃是 吉日良辰,便好送你到寺,快些打叠应用各物,一同携去。”
  陈氏闻言,立即归房,检拾停当。到了次日,早起梳洗,穿就衣服,出堂拜辞宗祖,叩别父母,洒泪而行。陈母携了衣单银两,亲自送女前往。到了寺门,女尼迎进客堂,陈母吩咐女儿拜见师傅,陈氏领命,躬身跪下叩头,静远连忙扶起。陈母把衣单银两双手呈上,静远接过,喜之不胜,吩咐摆斋款待。席上陈母嘱托一番,静远唯唯从命。斋罢,陈母拜辞,静远师徒相送出门而去。


第十八回 张凤姐冤魂托梦



  诗曰:
  强成燕侣与莺俦,丧节污名不顾羞。
  错脚难番怜薄命,泉台空抱恨悠悠。
  话说陈氏拜了静远为师,从此收心养性,杜门不出,看破红尘。静对黄庭经一卷不理人间是与非。其父母闻之,也亦为之叹息,无庸赘述。
  却说张木公见凤姐业已身亡,满腔忿怒自是瓦解冰消,因思媳妇被儿逐回外室,不过为尽姑嫂私情,以致终身受累,闻她今已入寺修行,不肯复为改嫁,虽非完人,但亦尚顾廉耻,终身已得安乐之处,到也罢了。惟是良雪现在鳏居,一室独处,何以为情,老夫意欲为他再续良缘,免其在外浪荡。思想已定,便同妻子商议,安人答说 :“老爷言之甚是,妾身久有此心, 一向因亚凤心绪不宁,未暇谈及。老爷既有此志,当即举行。”

  夫妇庄然谈论,适值钱婆到来。说起前村马姓之女,年方二 九,生得丰姿俊俏,举止端庄,而且簪缨世族,阀阅名家,门户相登,堪为令郎继室。木公夫妇听说,喜色欣欣立写年庚一纸,交与钱婆前往作伐。未几,钱婆往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