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回天之力,若不是贤侄担肩代作呈词,不独孩儿盆冤莫白,而且我姑媳亦难存活。此固孩儿虽死之日,犹生之年,区区薄敬,聊表寸衷,伏乞哂存,幸无见外。”吩咐把礼物抬将上来。黎母在旁说道 :“老安人何必如此费心,小儿 不过举笔之劳耳,承赐佳贶,受之实为有愧,却之恐蹈不恭。

  施者不节,受者自忘其贪。吩咐 :“孩儿,将物留下,白镪璧 回,留为令孙异日书金之用。”黎爷诺诺 :“遵承母命。”包 了赏封,打发挑夫回去,着令庖人办酒款待叶氏姑媳。顷刻,酒筵已备。黎母命媳出来相陪,简氏应命,穿衣出堂,与叶氏姑媳见过了礼,一同埋席。分宾〔主〕坐下,丫环斟上了酒,大家一齐举杯相酌。席间,黎母说道,口称 :“安人今日冤仇 已报,令郎灵柩现停在家,何不找寻吉壤为之安葬?一则先人落土为安,二则以免提肝吊胆,你道如何?”叶氏说 :“老身 只为官事纠缠,未暇及此,目下已获伸冤,自当急为办理。但家下无人,还祈令郎照拂。”黎母说 :“这个自然。”酒过数 巡,只见成通之子向往黎母扑笑,黎母接抱过手,耍弄一番,不胜喜悦,看见此子生得眉清目秀,相貌非凡,将来必有上达。

  暗暗想道 :“我孙与他同年,不过大其两月,何不共成姻眷, 俾得亲热,相继往来。想罢,启口叫句 :“安人,老拙有一事 奉商,未知尊意可能应允否?”叶氏闻言,口称 :“老安人有 何见谕?请道其详,妾身无不恪遵领命。”不知黎母如何说合,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缔姻娅以绵世好



  诗曰:
  不是筵开射雀轩,祗缘种玉自蓝田。
  怜孤有意联姻谊,不负交情一片坚。
  话说黎母在席上看见黄成通之子生得英俊,欲将孙女与他结亲,便向叶氏安人说道 :“老身并无别事奉商,因见令孙儿 乖觉歧嶷,将来定成大器。小孙女与他同庚,只大两月,意欲共结丝罗,第恐蓬户柔姿,未必能如尊意。”叶氏答说 :“老 安人说哪里话来,小孙命生不辰,慈父早为见背,今得令郎不弃东床之选,实乃泰山之靠,何幸如之?”黎母令丫环将孙女抱出,拜见叶氏婆媳,叶氏安人向手中除下玉卮一双作聘,以志不忘。黎母命婢将酒满注,两相交饮,以为酒杯许口,永无反悔。彼此畅饮一番,直至日落西山始行散席。叶氏婆媳告别黎母,姑媳相送出门,上轿登程而去。自此两姓联姻,更为笃好。过了数日,叶氏安人敬请高明地理觅就吉壤,安葬成通,并请星士选择良辰。差仆通知黎府,一面延僧建醮,超度先灵,四亲六眷摆祭纷纷。黎爷备办礼物,前往致祭,所有一切事务具是黎爷主持。到了是日出山,鼓乐喧天,人夫执事甚众,惊动沿村男男女女观看,无不称快,并说 :“黄成通被叶荫芝如 此欺凌,今日得雪冤仇,风光大葬。为人做好终须好,恶人到底归身。此话确实不虚。旁人议论无庸赘述。旦讲黄成通灵柩到了山前,土公预先开便了冢,勘舆定了吉向,等待时辰一到,即行下葬。一众亲友送毕,黎爷为之款接,极属殷勤,各皆欢悦。一连忙了数日,丧务告毕,坟面亦经筑好,黎爷拜辞而归,叶氏姑媳千多万谢。自此黄家平安无事,婆媳相与抚孤收租度日,目待孙儿长大成人,开枝散叶,以绵宗祧。按下不表。

  却说叶荫芝在牢狱禁押,日困愁城不胜烦闷,形容枯槁,颜色憔悴。闲来无事,自思己过,每每为之扼腕长吁,深恨当时不该如此恃势欺人,横行乡曲,以致酿成巨案,抚胸自问,实属咎亦难辞。正所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想我荫芝身为主事,在京供职有年,回籍奔丧,理应早为起复,何苦逗留在家,迷离花柳,纵情酒色,贪好货财,自取灭亡之祸,伊谁之咎,夫复何言?所恨相交尽属协肩谄笑,不能箴规纳善,更为朋比作奸,种种非为,半由自己所招,半为他人所累,既往不咎,错脚难番,只可听之而已。未几,抑郁伤怀,不思饮食,奄奄瘦损,弱体难支,采薪之忧,是所不免,其妻妾闻知,难以为情。一日爱妾携子进监探病,狱卒不肯见容,多方贿赂,始得徇情放进。荫芝见了爱妾与及儿子,遂即抱头痛哭。哭罢,彼此叙了一番离别之苦,荫芝问道 :“别后家中景况若何?” 答曰 :“如常。”又问 :“凤姐近来有无出入?”伊氏叫声:

  “老爷,凤姐之事,难道你竟不知么?”荫芝说:“被行信息 不通,如何晓得?”伊氏道 :“自从老爷提省审讯,凤姐抱闷 耽愁心虚,畏及千连,竟尔自萌短知见,也曾经官验明,申详在案。”荫芝听闻伊氏所说,便即顿足槌胸,哭叫 :“芳卿, 蒙你多情垂爱,原拟百载同欢,岂料一旦分离,竟使柳眉皱碧,杏脸消红,素娥托月,紫玉成烟,是予之罪也。”言罢悲啼不止,伊氏从旁劝慰 :“老爷不必过于伤感,千祈保重贵体,倘 忧多成病,无人调护,自去扶持,为之奈何?”荫芝说 :“爱 卿之言虽是,但凤姐为我不知受了多少折磨,正得成就其事,今者为我亡身,问心实属难过。生于情而死于情,天壤间能有几人哉?是以不能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