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革副贡生祝道生,前与巳革编修祝登云争讼,致令该编修殴打总督旗牌官夺取令箭一案,业经按律究革。伏思祝自新既争讼于前,复压良于后,足见横行无忌,恶难枚举。祝登云未尝非伊激成事端,致伤两败,可否请旨,着两江督臣细究前案,孰曲孰直,庶免有向隅之叹等因。然该编修虽经斥革,揆度其情,实因祝自新所激,显而易见。兹于某月某日恭逢皇太后千秋寿诞,内外臣工例加覃恩一级。该编修着加恩毋庸交两江总督查讯前案,许开复编修原职,来京朝考。钦此。”程公奉到廷寄,即亲自坐轿至祝府送信道贺。
  祝公闻得儿子开复原官,喜上加喜。众宾客又重新道喜,上下人等个个欢跃。午后,伯青夫妻回来,祝公命先设香案,使伯青望阙谢恩。又教训儿子从此尤当竭忱报效朝廷,以副圣恩优渥,并宜各事深自屈抑,毋蹈前愆。伯青唯唯听命。然后众宾客与伯青作贺,家丁等一起一起的上来叩头,祝公皆有重赏。不移时,内外酒席摆齐,开锣演戏,唱的是《满床笏》, 《卸甲封王》诸吉利戏目。宾主尽开怀畅饮,至夜半始散。
  来日,小儒去见程公宗辞,程公已派员至江甘两县接手,叫小儒赶紧回任,交代仓库各务,好赴江宁府任。小儒又到各家辞行,方开船回扬。伯青写了一封信,托小儒交与慧珠姊妹,说他已开复了原官,又报了前怨,叫他们到南京来盘桓几日。大约出月中旬,即要结伴入都。
  单说慧珠自此番病后,各事皆灰了心,倒反随遇而安,少愁少闷,惟有放不下伯青一桩未了的心愿。小儒回到扬州,即差双福送信与聂家知道。慧珠得了信,即合掌当空道: “谢天谢地,我的心愿已了,由此我即死也瞑目。”忙与母亲、妹子商议道:“伯青既然写信来接,他又开复了功名,我们不容不去。”二娘接口道: “是去的好。况且陈老爷又升任南京,我们在此没有依靠怕的又受人欺负;不如到南京同蒋姑娘、赵姑娘住在一处,也不寂寞。难得刘蕴那对头势又败了,何况此去又在陈老爷的管下,更可无虑。”大众计议已定,雇了一只船,向南京而来。
  且说陈小儒回飞?衙门,与甘誓说明,仍要请他到江宁府任上去。甘誓却不过,。:、儒谆谆的劝驾,宾主平日又极契合,只得应允同行。隔了一日,委署的两县已至,择吉接篆。小儒本来是个清官,仓库丝毫不空,本年钱漕又征收清楚。小儒虽与正款之外毫无苛求,而分内所应得的历年宦囊,却也充裕。交印后,封了三四号座船,携眷仆省。动身之日,合城百姓香花灯烛齐来叩送。小儒皆用好言安慰,叫他们息讼安分,自然官差无扰。沈若愚夫妇直送到码头,犹是不肯回去,小儒再三止住,洒泪而回。
  小儒在路走了两日,已抵南京。早有江宁府屈各县,以及书役人等出城迎接,在衙门附近早封了公馆。小儒先去见了程公与藩司,禀报到任日期。及期接了印与交代等件,前任官是单身赴任的,交了印自己即备公馆。当日,小儒就接了方夫人入衙。次日,禀见各上宪与合城乡宦,及行香放告各事。伯青等人皆来道喜,小儒问及聂家姊妹。伯青道: “他们已到了数日,仍与小凤等合住,我们昨日还在他家的。此时畹秀倒胖了好些,不似从前那样多愁多病的形相。”小儒笑道: “他闻你开复了原职,又到南京朝夕相聚,他还有什么愁烦,心广体胖此言不谬。想我自从做了官,各事都要循规蹈矩,看着你们终日作乐,羡慕之至。我真被一官所系,你们日后放了外任,才晓得其中滋味不好领受。每闻人夸说为官的好处,我说不如耕读自娱,那方是神仙境界。”
  王兰道: “我如放外任,我却要随随便便不受拘束,难道还有人管我么?”从龙道: “者香说的话,真是一厢情愿。你到了那个地步,不怕你不受拘束。虽然没人管你,一则放荡有损自己官声,二则上司闯知说你荡检逾闲,即行参奏。你即做了督抚,既怕言官纠劾,又怕失了大员体统,为僚屈所讥。此刻落得你随意乱说,临到你头上才晓得呢!”王兰大笑道: “如上司参奏了我,正好回家耕田读书,倒上我的划算了。”伯青道: “你们不用同者香扳驳,好在他此时也没有放外任。待到那个时候,他若斤斤自守,贪恋一官,我们再笑他未晚。”说得众人抚掌人笑,坐了一会,各自起辞回去。
  此时正是冬月初旬,早梅大放。从龙住的宅子内,有三四十株梅花,开得高高低低如滚雪一般。从龙备帖请众人赏梅,又请了慧珠等同米。众人陆续皆至,从龙是日在梅亭上摆了两席,中间用一道湘帘作隔。虽说是两边分刀:,可以彼此看得见,又能说话。东边是伯青、王兰、汉槎、二郎,从龙、梅仙等六人,西边是慧珠、洛珠、小凤、小怜,小熊等五人。因有小黛在座,如今归了二郎不便同席,如分了内外,反没兴趣,又系通家世好可无猜嫌,是以用湘帘隔开,不过遮掩耳目而已。大众挨次入席,男席是伯青首座,梅仙主位;女席是慧珠首座,小黛主席。仆妇们斟了酒,众人举杯让饮。见亭外梅花果然开得烂熳,只觉风动香浮,透鼻清爽。
  酒至半酣,梅仙道:“我昨日看《红楼梦》至‘金鸳鸯三宣牙牌令’一段,用牙牌行令又文雅又新鲜。我想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