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与嫂子合诸位妹妹听。”凤姐道:“今儿且问一件东西:那宝塔是个什么法儿竖得这么快?”琼玉笑而不言。凤姐道:“好兄弟!告诉我。”琼玉道:“说破不值什么。那是塔后竖着一根大桅杆,梢上系着横担,挂上走溜,穿着一条粗绳,系住塔顶。此塔是七层软折的,底下用人拉着绳子一扯就上去了。里面烛芯蘸过硝磺,又搭上西洋火信,迎风即着。所以往上一拉,呼着风,顷刻通身亮了。”众人才恍然大悟。凤姐又问:“那山上呢?”黛玉道:“再说就要罚了。”琼玉连忙止住。
  探春道:“咱们商议今夜的事要紧,接连闹了两天,明儿又要大热闹,今儿要清静些才好。”大家齐说:“很是的。”晴雯摇摇头道:“今儿不得清静。”探春道:“为什么呢?”黛玉道:“早晨他合我商议了好一会,明儿一晚,就闹到天亮都玩不遍。三个园通概放灯,又夹着累赘的灯戏,三处的佣人也就够忙了。今夜只可随便看两折戏,要将这边园里各处逛逛。我已吩咐侍候游船看灯,不近水的所在上去瞧瞧。今儿看遍了灯,明儿坐船来游,一过而已。再明儿上半夜只够在那两边园里逛,下半夜看戏,万无工夫在这边细逛。今儿本园的灯若不趁空瞧瞧,岂不白放了?”大家深以为然。凤姐道:“我真正服了你们两个人,你两个的心有八九个窍。”
  再说大众逛的,说笑的,在园里吃过饭。李纨、凤姐、晴雯、紫鹃、鸳鸯、玉钏、麝月、平儿等各处张罗,安插侍候人手;晴雯笑向平儿道:“姊姊,不要尽管跑了。你的身子累赘,看仔细,歇歇罢。”平儿道:“不相干,那一天不是东跑西走的?”晴雯的丫头轻云走来道:“云姑娘问,灯谜挂屏可曾预备?”晴雯道:“早已齐全,只等老太太提着就挂起来。”
  忽听小丫头道:“老太太同诸位太太们都来了。”晴雯的丫头艳雪道:“刘老老也来了。”大家相见,请安问好,都叙在蓼风轩,只不见刘老老。黛玉道:“听说老老来了,怎么不见他?”有个小丫头道:“他在头里走,不知逛到那里去了。”晴雯道:“你们快些找着他,别又迷住了。”
  正说间,老老已到。黛玉问:“你往那里去了?”老老道:“我看见草地里两个兔子,我只当是活的,赶去促他,那知是个纸糊的。回过头来,石洞里一只大鹿,唬我一下,吆喝着又不动,原来也是纸的。还有树上挂着大桃子、石榴各样果子,又有大枝的花,石山上又有个套子,还有石凳、石鼓,我因为乏了,坐上去歇歇。那知道一坐上去就坏了,原来这些东西都是纸的。”又指着对面山石边两只白鹤说道:“这两只鹅又不是假的吗?可惜两腿合颈脖子长了,不很像。”众人听说,不禁大笑。
  丫头一面回道:“下午拿来了。”黛玉问是什么,丫头回道:“松瓤冰糖百合糕、玫瑰芝麻糖酥饺、火腿笋融盒子、冬菜鸡松碧糯饼。”说时已摆下来,众人吃毕。黛玉吩咐妈子:“你们吃了,即去传驾娘们伺候。”凤姐道:“这会子就上船吗?”黛玉道:“此刻上船,缓缓摇到东头,那里各处灯已点齐,就从那里顺游上来。若待灯点齐才游下去,再游上来,岂不耽误了工夫。”李纨笑道:“赛卧龙先生算无下策。”大家笑语喧哗,游到上灯时候,只见楼台亭院、廊榭轩斋、山间树上、石洞池沿,数万灯火,明光照耀,如同白昼,花鸟鱼虫,无物不备。船游至宽处,又有几号吹唱灯船衬景,当上坡的地方,大家上去,屋内逛一回。又游别处。通园游遍,再到紫菱洲。岸上已塔成一座结彩大灯棚,铺摆如式。
  贾母邀众人入坐开场。池子里,鳌山预先排定,场面灯排分列两旁,中间戏厅。吹打后,仙童、仙仗引着上中下三元大帝冲场,随后列仙以及十二月花神依次而出。只听刘老老“阿弥陀佛”念的不歇,又听他说:“阿呀呀!又是一大阵子来了。一五,一十,十五,二十……倒有一百几十个了。呵唷唷!后面还有来的。”少顷,列仙堆满鳌山。每一花神四个侍者,每人捧着各样花篮,忽然对半分为两个,四十八个并的,四十八个联的,横直相间。牡丹花篮另有十六个,夹在中间,细唱—回。各样花篮总摆成一个大花篮,排在厅前。万花炫目,吐焰腾辉。黛玉等诸姊妹并晴雯等众人,最爱这花篮灯华丽雅致,赞不绝口。刘老老笑向贾母道:“我活了八十岁,这么热闹,别说瞧见过,连听都没有听过。”贾母道:“你多住两天,明儿比这个更热闹的还有呢!”老老又不住的念佛。湘云道:“今日算得一场大功德的万佛忏。”宝琴道:“这是怎么说?”湘云道:“待戏唱完,老老念的佛怕没有几万吗?”喜鸾等“嗤”的一笑。
  大戏进场,接着灯排撑来,围成花园,照昨夜一样。贾母向老老道:“你瞧瞧这园子如何?”老老道:“人家做戏上的戏,这是园里的园。”黛玉对岫烟低低说道:“难为他,不知喝了几辈子的墨汁,才说出这两句趣话来。”岫烟抿着嘴一笑。场上《赏荷》进去,接上《梳妆》、《掷戟》、《惊艳》、《寄柬》、《游园看状》、《游园惊梦》、《拾画》、《打秋千》、《亭会》、《三代荣团圆》,夜已更深,大家各散。
  次日十七这天,宁、荣、林三府的家人、小厮、杂役忙到极处,连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