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爱杀了人,要取他为首。”香菱道:“我说柳二奶奶当居第一,不说别的,只看他那双秋水盈盈的眼睛,把人一望,任他铁石人都要销魂。再他的肌肤、模样儿,上上下下,那一件比这三位差了吗?他的文才学识还不好吗?”鸳鸯道:“现论容貌,别说文才。”香菱道:“就论容貌,四位中无出其右。”探春向平儿、袭人道:“他们评的都不差,咱们怎么说?”
  正在辩论,恰好妙玉、晴雯携着手来了。只见妙玉云鬟高髻,簪着玉钗翠钿;穿着谈绿素纱绣冰梅的袄、白素罗百褶裙。晴雯头上笼着堆云髻,蝉鬓上贴着一围翠络花钿,横斜一支裴翠簪,上首一个颤巍巍珠蝴蝶;穿件翠蓝素纱阔镶花袄,上面堆着八个三色金钱夹孔雀尾编成的花篮,各色线绣的大朵时花,天青阔镶边上三蓝洋莲翻汉纹,又钉着珊瑚、各色东洋珠,下系娇黄罗满绣三蓝夹谈五色的百叠裙。通体光华,人衣艳丽。二人一路说笑,冉冉行来。
  香菱对众人道:“咱们细细瞧瞧他们二位。”妙玉、晴雯来到,大家一面问好,一面细细打略。湘云向探春低低说道:“菱姊姊的话不差。他两个比并起来,乍看难分高下,细比起来,晴雯姊系要强点儿。这所以然的道理,竟说不出来。”探春道:“一个浓妆艳丽,一个谈饰幽研,自然浓妆见强。”湘云说:“我有个办法。”问妙玉、晴雯道:“你二人今儿可系约会的?这么打扮,一浓一淡,搭配的很好。”妙玉道:“各人打扮,爱怎样就怎样,为什么要约会呢?”湘云道:“不为别的,他们说你两人如天仙下凡似的。可能够两人的衣裙对换着穿起来,给大伙儿瞧瞧?横竖你二位身量、长短一样。”晴雯道:“这又值什么?咱们就换起来。”妙玉道:“你们很会玩,人家穿的衣服也要换来换去。”于是二人宽衣褪裙,调换好了。又细细端详一会,香菱暗向探春、湘云道:“柳二奶奶浓妆起来格外好了,芙蓉女谈妆起来格外更好了。”探春、湘云道:“这个实在奇了,你的眼法很准,咱们服了你。”妙玉道:“诸位可看够了?咱们要还原了。”二人将衣裙换回,晴雯道:“叫咱们脱了又穿,穿了又脱,到底为什么呢?”
  众人未及回答,丫头来说:“二位郡主来了。”众人忙迎出去,但见喜鸾梳着花蓝头髻,翠围珠披,倩口香腮,娇姿美目;穿件果绿纱袄,满绣五色大团时花,夹着各色洋蝶,天青阔滚边上蛹三色金银线汉纹夹洋莲,系条桃红素纱三蓝扣线锦地加孔雀尾压金钱皮钱花裙。艳容丽服,灿胜春花。又见黛玉云鬓高挽,蝉鬓垂鬈,珠翠钗钿,光摇夺目,眉蹙春山,目盈秋水,桃腮杏靥,樱口瓠犀,玉臂雪肤,柳腰莲步,艳丽羞花,娇妍闭月;身穿粉红素纱衫,上面绣着三绿三蓝翠竹元纱阔镶边,堆着三套金银线香草云,下穿西湖水素罗百榴裙,裥内暗藏谈五色间三蓝的碎花,底下一道天青织金花边。站住不动,瞧着是条素裙,一行动了,裥内的花才露出来。
  二人来到庭前,大家相见问好。湘云、探春、鸳鸯等,人人交头接耳,黛玉微微一笑,已猜着众意。喜鸾笑道:“你们有话不明说,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湘云走来,拉妙玉、黛玉、喜鸾、晴雯往炕上并坐。晴雯道:“这个我可不敢。”湘云道:“你不敢,谁还敢?你说不敢,我偏要你敢。这是当敢而才敢,敢云‘不敢’乎?”黛玉、喜鸾齐说:“你就暂坐一刻儿也使得;又不是合外客坐席,何妨的呢?”于是四人坐定。
  湘云等正要发话,宝钗、宝琴、岫烟、李纨、李纹、李绮、佩凤、偕鸾、紫鹃、蕙香、莺儿、麝月、秋纹、碧痕等都来了,大家相见问好不迭。李双兰又到了,重复叙礼。黛玉吩咐秀筠先拿莲粉汤,等人齐了再拿点心。随即有十二个俊俏丫头捧上茶盘,里面一色五彩钟,盛着莲粉杏酥汤,送到各人面前。
  大家吃毕,湘云复把妙、黛、喜、晴四人不由分说,拉到炕.上一排坐着。宝钗道:“你又闹什么故事?”湘云道:“宝姊姊,你合大家瞧瞧:他们四位,我竟没有得褒奖了,只把他三个比作月殿嫦娥,”独指着黛玉道:“把他比作桃林大士,如何呢?”众人齐说:“确切极了。”宝钗道:“只有个白衣大士,这桃林大士可系杜撰。”湘云道:“只因他衫上绣的竹子,原像件大士衣,但是粉红的,所以用‘桃林’二字,聊取意而已。”宝琴道:“虽说杜撰,这四字的神理确不可移。”李纨道:“云姑娘的文章传神入妙。”探春道:“就叫绯衣大士也使得。”宝琴道:“这是直写。他是物外渲染的笔法,最佳。”
  恰值惜春来到,见过众人,随问道:“我方才进来,听说什么‘物外渲染的笔法’,谁在这里论画吗?”探春告以前事。惜春道:“究竟咱们几府的人头儿尖儿都在这里。若论文才,已有大谱儿,惟有容貌未曾分个等第。”李纨道:“四姑娘,你就评论出来,试试你的眼法。”湘云道:“四妹妹要仔细呀!有两位法眼在这里呢!”
  惜春道:“我评定了,分出等第来,写在琼华榜上,永为定评。”李纨道:“正该这么着。”湘云道:“琼华榜可有出典?”惜春道:“你问柳二嫂子。”一面叫丫头取了一幅艳霞笺,铺了笔现说道:“我点的一甲一名,大慨于今普天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