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郡主道:“也是。”
不一日,报“姨太太到了”,大家出接。只见病容憔悴,白发如银,倒像王夫人的姊姊。一见面先哭诉了一回不得意的事,然后大家行礼归坐,不必细说。
次日就是小哥儿满月,宝琴、湘云、探春等,一来请薛姨妈的安,二来看满月,花明绣软,簇满一堂。黛玉先命将小哥儿抱出来,在潇湘馆剃了头,拜佛后,就令奶奶抱了跪在地下,请太太命名。太太道:“他姊姊七夕生的叫巧姐,如今他又同日,可叫双巧儿罢!”随命抱了向姨太太及各位姑奶奶、姑娘前见礼;又抱出去老大人、少大人前见礼。黛玉亲邀大家到缀锦阁去吃寿面,通共六桌,都是一色五采成窑碟子,碟内无非佳肴珍果。坐下吃酒,又上了十二个热吃。那碟内有一种文官果,湘云道:“这名字很雅!咱们停会好做诗题。”黛玉道:“使得。”
席散后,三位老太太自到上房说闲话;平儿也因要动身,去与巧姐说话;六位姑娘也各去办事;就剩了湘、探、钗、琴及郡主五人,随同到秋爽斋,见已预备下一只碧玉砚斗,五副纸笔。宝钗道:“天气暑热,况晚上还有正事,随意作首五律罢。”探春道:“可不是。”
不及一个时辰,已都完了。只见黛玉的道:
佳果者番探,文官名旧谙。
艺林拼食淡,谏果漫回甘。
形肖如青柿,香清胜绿柑。
秋风仁熟未,沆瀣此中涵。
湘云的道:
文官名独擅,佳果见来希
实并状元荔,花迟学士薇。
皮皴冰作骨,核里绿为衣。
垂处累累重,怀中橘共几?
探春的道:
果擅文官号,休栽百姓家!
作花曾忆奈,沁齿不妨沙。
红核夫人李,黄瓤御史瓜。
的应输俊味,帖记右军夸。
宝钗的道:
文官清供好,著手气含芳。
果赐同朱实,花开忆紫房。
削皮还去膜,琼破欲流浆。
江北传名种,尝鲜念客乡。
宝琴的道:
新果谁相尚?文官号独闻。
杏曾称学士,荔亦记将军。
骨似冰同洁,香知味不群。
一时夸绝品,入手有清芬。
大家正共同评论,宝玉忽然进来,见了道:“好,你们瞒着我开社,还不送来我看!”因接来看道:“都不好,看我的。”
随即要纸写了出来,道:
近世谁来尚,何因擅此名?
小心冰骨细,虚体绿袍轻。
味以经尝淡,香从入手清。
时珍夸众口,殽核大纵横。
湘云等看了,都道:“毕竟宝二爷做得又快,气体又高。
怪不得算翰林魁首了。”只有黛玉抿着嘴笑道:“宝玉,你该罚什么?越大越成人,竟会抄袭了。这首诗,那个不知是梅村吴祭酒的,谁不读呢?”宝玉也笑道:“我写来试试你们的,偏又瞒不过你,待我另做一首,请教。”正要动笔,外边传进来:“大人请少大人出去。”
及至回时,太太们都已来了,商量坐席。宝玉道:“凸碧堂开了几株早桂,新月如钩,香飘金粟,就在那里坐席罢。”
大家说:“好。”中间两席:左首姨太太,就拉着惜春作陪;右首邢、王二太太,因宝钗久不见了,拉他陪坐说话。其余四席:东首正面是湘云、探春、李纨、巧姐,上面是兰、蓉两少奶奶,下面花、柳二人;西首正面是宝琴、喜鸾、平儿、郡主,上面是紫鹃、玉钏,下面是莺儿、佳蕙。
酒过数巡,郡主道:“席间酒总不销,看来要姨妈发个令呢。”薛母道:“我老得令都忘怀了。郡主要高兴些,只好请史姑娘代。”湘云素性爽快,又见席间雅俗不一,说:“姨妈吩咐,竟是挨顺猜枚,输家‘饼字流觞’罢!”就吃了令杯,与探春猜起。谁知自己输了,干了门面,说一句坡诗,道:“甚欲去为汤饼客。”探春道:“本地风光。”就与李纨猜,又输了,就说了句“名士如画饼”。以下挨次猜来,互有胜负,也说了七八个“饼”字,如饼桃、饼金、银泥饼、太饼、硬肉饼,可映字等类。薛姨妈坐不住,先去睡了。大家各有事情,不复终令,随意又豁了一阵拳,吃饭,各散。
那夜宝玉就在紫鹃房里住了。次早起来,才吃点心,贾兰已来约同进朝去,因道:“二叔今日又有些像我们同进场光景。”
宝玉想起旧时,也笑道:“是时候了,该走了。”贾兰道:“走便走,莫叫侄儿赶不上。”同笑着上车而去。到午门时,百官济济,都在朝房。不一会,内大人出来宣旨,道:“正考官文之雄、副考官贾宝玉。”却忙同了文尚书,率领同考老先生们谢恩,就驾车往贡院去。贾兰回来,吩咐贴顺天大主考斜角封条、贴回避;又送了平儿到天津去;方同着乃眷辞了家中,双双向柳府回门去了。随后湘云、巧姐要帮姑爷收拾考具,也就辞了回家。宝琴、探春也因节下有事,陆续回家。荣府着实清了一清。
到了中秋,因宝玉不在家,没甚意光,虽一样摆团圆家宴,不过应景,坐一会就散了。郡主归房后,重又洗手烧月香,又替宝玉到芙蓉仙祠上供。在阁上坐了一会,见月色甚好,就命小太监推了坐辇来坐上,带了青琴、素书到各处去逛。先到宝钗处,只见姨妈已睡,宝钗在那里和小侄儿讲书,就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