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男盼子侄。要不然替男招个夫主罢,复又自笑说使不的。
  一来年老没人要,二未品貌一出奇。胡思乱想全拉倒,且自喝盅买肉吃。这婆子一面思
  量一面走,两脚如飞快又急。霎时到了镇国府,天色刚然交未时。不用退稟朝里走,转
  过前堂到内室。高公正在房中坐,这婆子向前叩见禀端的。

婆子见礼已毕,就把伏娘子许亲之言,说了一遍。素娘说:“既然许了,老爷看个良辰,好下定礼。”婆子说:“伏大奶奶说来,他身上有病,家里无人张罗,又无其陪送,不受茶礼,一言为定,但恁千岁这里择日迎娶就是了。”高老爷说:“婚姻大事,岂有不受茶定聘之礼?这个如何使得?”

    婆子说:“我今照直说了罢,伏大奶奶是为难。受聘就得会亲友,家中铺垫少银钱。
  有心把礼折银两,又难出口实害羞。”高公听毕将头点,命丫鬟取过通书举目观,择了个
  本月十八下红定,佳期十月在初三。取出了纹银二百零十两,使女盘托放面前。高公说:
  “伦常大礼岂可废,过红下定必当然。此银帮他为使用,足可中中把事完。非是我小看
  亲戚多冒渎,世间上孤儿寡妇甚堪怜。”婆子说:“阿弥陀佛我的千岁,难为爷仁德心肠
  想的宽。我去见了伏娘子,他一定感念恩情重如山。那里还说小看话,这真是难渡的愁
  江遇便船。”高公说:“我就命人同你去,天不大晚早回还。这是二锭银十两,赏你拿去
  买衣穿。”婆子闻言忙跪倒,连忙叩首在平川:“老婢子一家三口蒙恩惠,生者得饭死得
  棺。只恨无能难补报,也只好来生结草与衔环。这点微劳当效力,怎敢受赏与偷安。”这
  婆子眼看银子将头叩,黎素娘一旁含笑慢开言。

素娘说:“老任,老爷既赏了你,你就拿了去罢。”高公说:“不必多礼,快些起来。”婆子见说,又叩了一个头,这才站起,拿过银子来,掖在腰中。当下高公命李清、赵泰同着婆子将那二百银子与伏宅送去,自不必细表。

  过了几天,高公吩咐备了祭礼,与素娘同到慎终源与夫人上收化纸,大哭了一场,回至家中次日就是下定之期。

    这一日,高公、素娘清晨起,传进家丁至书堂。设摆盒盘十六对,看着那仆女丫鬟
  把礼装。玉翠珍珠金首饰,纱罗绫锦缎衣裳。乾鲜果品江南酒,染红鸭鹅共猪羊。郑昆
  梁氏押着礼,出门竟奔四贤庄。来至伏家大门外,任婆先跑步慌忙.伏家使女接梁氏,
  劳苍头迎候在门旁。礼至中堂忙设摆,滑氏一见喜非常。红纸封儿放了赏,就让来人进
  厢房。设席款待忙收礼,喜坏了伏家公子小儿郎。吃了些荔枝抓龙眼,揣着核桃咬着糖。
  劳勤哄着也吃了个够,两个人撺撺跳跳喜洋洋。不多一时用毕饭,助忙的男女献茶汤。
  滑氏取红纸包儿十几对,每盒中二钱的如意放一双。赏了婆子银三两,一对银簪帕两方。
  打发高府人回去,不觉西方坠太阳。

“世情观冷暖,人面逐高低。”两句俗话,却不曾说错。当日有伏华在日,为人浩荡,所交之人都是些帮嫖看赌之徒,不多几年把父亲作一任知县弄来的银钱花去了十中之七,及至死后,家业萧条,那些亲友渐渐断了来往。不料今日与高府结亲,这一个礼,村中人看见,霎时传开,不多几日,那久不上门的亲友今日来一家道喜,与姑娘添箱,明日来一家奉贺,与小姐浇头,倒热闹了几天。那滑氏为人心性更窄,见了这些人不但不领情,连笑带刺说上几句讥讽话儿。那些趋炎赴势的人,白花了银钱,又讨一场无趣,岂不可笑?  且说高公当日在家时,与夫人住的是中堂东上房,左右厢房闲着,耳房丫鬟宿处,前边大庭仪门外周围群房郑昆家丁居住,西边大院是客位书房。中堂后一道粉墙,开个甬门,北边一溜七间。三友轩院中,两颗青松,一丛绿竹,窗下设几盆红白梅花,三间卧室,两边两间作了收藏书画牙签的所在。一自归葬杨夫人回来,那东房中有他遗下的妆奁器皿,高公睹物思人,不忍居住,即命锁闭不开,遂与素娘住在西屋,此时就作了洞房。将后面三友轩挂了个兰室的匾额,命素娘居住。将一应之事都吩咐郑昆料理,所有的亲友一概辞谢,不收贺礼。

  说话间就到了十月初二日,少不的随俗挂红结彩,亮轿响房。高公只叫吹打一次,就命急速退去,只觉心中伤感,独一个走至书院小暖阁中拥炉独坐。

    镇国王断弦重续思结发,含情独坐把头低。对景伤心追已往,腹中暗暗叫贤妻。想
  当初青年燕尔成佳偶,不亚如燕侣莺俦比目鱼。夫唱妇随相敬爱,如宾如友数年余。一
  旦间珠沉玉碎明花卸,艳魄芳魂何所之?闪的我青鸾自舞菱花镜,梧桐枝上凤孤凄。再
  不得北堂侍宴劝老母,膝下承欢棒玉卮。再不得问安侍药慈帏。昼夜殷勤不能衣。再不
  得葬母扶柩归故里,素饭麻衣尽媳职。再不得谨慎预防夫有过,软语柔情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