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下一看。只见后院中几棵大树,北边墙下有张木床,一个男人躺在上边,口内唧唧哝哝歌唱,有两个人在东边冷灶中烧火,锅内不知煮着何物。看这两个人打扮的更又作怪,上身穿着半截衣服,红绿中衣,脑袋上的头发只有四五寸长,扎着两个朝天刷子,还带着两朵花儿,不知是男是女。又见那锅内的东西大盘大碗端来,放在男子面前,三个人坐在一处,大壶大杯,吃喝说笑。曹爷看了一回,转身要走,忽听马嘶之声,不觉心中一动。遂忙顺着声音,走至西边,望下一看,只见山墙过道之中,拴着四匹坐骑,正是所失之马,不由心中大喜。

  列公,你道这三个人是谁?原来这两个扎刷的就是前安镇白衣庵中的似空、非空。那个男子名叫郁六,别号郁老鼠,就是那郁海棠的族兄。猫行狗盗,流落在前安镇上单员外家作了二年长工,后来单员外见他有些手脚不稳善,遣出来,投在白衣庵作活。就与二尼作了相与。三人欲作长久夫妻,遂席卷了庙中所有,连夜逃出来,藏在这深山破庙之中,修养青丝。郁老鼠还是夜夜出来作他的旧事。这日可巧摸索到店中,得了这四匹马,一驴子宰了吃肉,将马指望拉到远处去卖。这时天下用武,赴考举子都买好马,他得了这个利市,十分欢喜。内中这匹黑马,曹爷未来到单家的时候。常听见呼延平夸奖这马许多好处,那时都是命他饮喂,见了他不咬不踢,所以被他得手盗来,养在此处,等冷一冷再牵出去,好卖个重价。不想被曹爷寻着。

  当下英雄见马,心中大喜,暗道:“神天指示,果然不差。原来被这狗男女弄在此处。这厮一定夜夜出去,搅害良民,将他除却,方觉痛快。”

    想罢的英雄睁虎目,留神向下看分明。见他三人说又笑,十分高兴乐情浓。小爷难
  按心头火,刷楞楞亮出龙泉三尺锋。转身走至相近处,他这里用声叱咤似雷。一纵彪躯
  朝下跳,两脚沾尘落院中。大骂:“欺心狗男女,竟敢偷盗我能行!老爷今朝寻至此,叫
  你们各各赴幽冥!”三人一见魂不在,思想要跑又不能。一齐跪倒在平地,磕头陪罪不绝
  声。曹爷剑指郁老鼠,说:“叫我饶了你且听:姓甚名谁从实讲,偷盗几次快说明。我瞧
  你是个男子汉,那两个是甚么东西须讲清。好好直说饶不死,半字支吾剁肉成。”三人怕
  死连叩首,从头至尾诉实情。小爷问出当年事,寇云龙卖马情由才得明。英雄火上重添
  火,不暇再问眼圆睁。第一剑先砍了郁老鼠,一个无头项冒红。两个秃驴连二下,似空
  非空色是空。豪杰纯钢归了鞘,牵出了四匹征驹拴在松。搬些柴草堆殿内,四面八方点
  祝融。英雄提起死男女,尸首人头撂火中。回身牵马将山下,抓鬃一纵上乌龙。失而复
  得非容易,这番欢喜甚非轻。连忙紧紧回里赶,四匹马跑一团风。两天的途程一日到,
  日色平西进店中。店家一见心欢喜,满面春风往上迎。

店家见他找了马来,心中暗暗念佛,连忙招呼:“小夥计们,快来接马,我的爷好本事,怎么找了来?”曹爷说:“被那狗男女弄在西北那座山上,被我无意中找在那里,如此如此结果了他们,牵马回来。”店家道:“原来那枣核山里住下贼了,怪不的我们这里常常失盗,该杀,该杀!那两个姑子更该多剁他几刀,既作佛门弟子,就该谨守清规,为何作这下地狱的事!”小二说:“因他沾辱了佛门,佛爷见过,才叫他现世现报了。”店家说:“也是能贼,四五个牲口他一人弄了去,还有帮手罢?可是曹爷没看见我那驴子吗?”曹爷说:“你那驴子被他们吃了。”店家说:“难得有了老爷的马就是了,我那毛驴子吃了也罢。”小二说:“三个人与一个驴子偿了驴命,也值了。”哑叭见找寻回马来甚喜,望曹爷举手哈哈,不住致贺。

  当下英雄洗脸用饭,与哑叭对饮,到三更不见双印等回来,只得安寝。次日还不见到,心中甚是着急,不知去向,又难去寻找,只是走出走进,怪叫连天,哎声叹气,闹的店家心惊肉跳。偏偏又下起雨。直到六天后方才陆续到齐。双印见寻找回马来,心中大喜,进门就问:“何以寻着?”曹爷说:“愚兄寻至一山,见有烟起,信步上山看看。先见三人,后听马嘶,方才寻着。被我把那三个狗男女……”刚说至此,双印摆手送目说:“兄长趁天色尚早,咱们赶路要紧,走着慢慢说罢!”遂一面吩咐家丁收拾车辆行李。曹爷哈哈大笑道:“贤弟你是怕我同着他们说出杀人的事么?实对你说,我早已告诉他们,比你先知道了。”双印也笑起来。店家说:“难得老爷杀了那厮,与敝处除害,正感之不尽,谁还多事不成?”

  当下开发了店钱,大家起身。只因这一耽搁,紧赶慢赶,二月十九日方到了东京。一路行听,也有说两个元帅都已选定,不久就要发兵了。也有只中了一个武魁,还有一个帅印,尚无人挂,还要考呢。也有说后赶的只管入名挂号,空札随征。那些应试举子也有来的,也有去的,纷纷不断,传说不一,总也不得准信。这日到京,进城投店。只见小二门外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