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家产,一个女儿,舍不得聘他出来,要招女婿养老。”夫人说:“谁图他那家财?你明日再去,向他说过门之后,七八里的路儿也不算远,我叫他小两口儿勤去看望亲家。百年之后,叫他女婿穿孝发送他老夫妻黄金入土。这个好不好?”婆子说:“这个很尽情理。”当下别了夫人。

  次日,婆子早饭后去了,回来说:“不中用,他那里也是这个话,不图家财,只要女儿、女婿长在膝下才称心。”夫人说:“不中用罢,那个求他家公主呢?”伏生焦灼起来,说:“是不是又闹黄了?实对你老说罢,这女子我在药王庙亲眼看见过了,甚合我意。若是说不成时,我这一辈子也不要老婆了!想原先那件事,你老要主意得定,也成就多时了,弄了个半途而废!如今刚刚的访着一位美人,老太太又不愿意。”任婆说:“大相公也不用着急,等我想个两全其美的方儿,再向他说说去,管保有准。”夫人说:“他再要不允呢?等我与他磕头去?”伏生笑推着伏氏的肩头说:“老祖宗别洒松香咧!等着使好媳妇儿吧。”伏夫人也忍不住笑了。

  当下任婆又到了毛家,见了员外、安人说:“老婢昨日见高夫人,就把安人的衷情细表。高夫人说,无儿靠女,情理必然。但我这里也是无子,才过了侄儿,若赘在那里,我这里膝下无人;娶在我家,他那里寂寞。何不两便而行,在我这里住一个月,在他那里住一个月,叫他小两口儿来回跑着,又热闹,又新鲜。我先死了,叫他小夫妻归在那里去,亲家要先死了,就归到这里来。三姓的香烟祭祀,都是他一人承继。这主意,员外、安人想可倒很好?”员外听了,到有允意,安人还是不大如心。正在犹疑,只见一个丫环走来说:“姑娘请太太说话。”安人起身去了。任婆向员外说:“只因这对姻缘,郎才女貌,百分相称,老婢子才肯不辞辛苦,来回跑腿。老员外乃一家之主,何不说句慷慨话儿,也就定了。”员外点头,口内哼哼说:“太太来了,大家商议。”安人去了一回,转身回来坐下,说:“任妈妈你回去向高太太说,亲我算允了,就是你说好,我也不相女婿了。只是还有一句话,我可要倒娶姑爷,先在我这里住一个月,然后再送姑爷、姑娘同去住一个月,我再接了来。一来我们这些年也无红白字儿,亲友又多,应酬过好几百银子去了,我们打算着作个八朝,庆贺庆贺佳婿,收收分资,趁着我们老俩口子便也风光风光。你说去罢。高太太要不愿意,你明日也不用来了。”任婆答应,告辞了员外、安人,又回镇国府内见了伏夫人、伏准,说了一遍。夫人扭不过侄儿,只得依允。五月初六日过了红定,毛家择了十八日娶女婿过门。

  那伏士仁若知时务,佳期在迩,且在家静坐,略等几天,明媒正娶,何等的风光?怎奈他被情欲所迷,不知自敛,还是夜夜到毛家与如花相会。这日也是合当有事,那毛家东隔房住着个监生,姓尤名光,表字润华。生的黄白面皮,大眼高颧,机变诡诈。年方二十五岁,丧妻未娶,把些祖业花荡殆尽,独自一人,常在赌搏场内为家,风月窝中过活。这日耍了一日一夜的钱,五更回家。刚走至毛家后门外,只听里面有笑声,似两个人说话。尤监生留心,就蹲在自家门墙里边望西观看。只听开门声响。影影走出两个人来,好似一男一女。一个说:“我怪害怕的,你送送我。”一个说:“害怕就别来,你快去罢,天眼看着就亮咧,有人撞见不是玩的。”两三步跑进去了。那一个望庙后而去。尤监生就看在眼内。

    腹中暗暗自打算,猜透机关八九分。“此事不必胡参想,定是如花小贱人。那丫头流
  盼自怜能作态,丢眉撇眼暗含春。一定是香惹游蜂贪卖俏,幽情密约在花阴。方才可惜
  未听准,不知来者是何人。我明日何不在此将他等,暗中观看细留神。若还拿住丫头短,
  讹他些财宝与金银。其中还有便宜处,这个机缘真可心。”尤光越想心越喜,得意洋洋走
  进门。不多一时天大亮,这一日躺在家中不动身。吃足睡觉把精神养,看看天色又黄昏。
  磨了把尖刀藏胁下,四更以后出了门。溜至毛家后门外,斜隐身形墙下蹲。只听得金鸡
  三唱交五鼓,他这里两眼睁睁看的真。鸦雀无声多寂寞,监生焦灼自沉吟:“莫非今夜不
  来会,枉费区区一夜心。”尤光正在胡思想,只听得一声响亮开了门。

监生连忙闪目观看,只见还是两个人,拉拉扯扯,走将出来。一个说:“好姐姐,送我过庙去罢!”一个说:“汉子家不羞,倒叫我送!”那一个不松手拉着,二人走过土地庙后。

  尤光低低咳嗽一声,使女连忙跑回来,就要进去。尤光拦门挡住,低声喝道:“你们作的好事!”丫环吓的战作一团,听的是尤光的声音,遂央告道:“尤大爷,不要高声!我们恩有重报,义不敢忘。”监生把他拉进门来,回手问说:“我饶你,须要实言你们私会之人是谁。”丫环说:“不是外人,就是我们未过门的姑爷伏相公。”这般如此,说了一遍。尤光冷笑了一声道:“原来是先奸后娶,咱们如今是官罢,是私休呢?”蝴蝶说:“但凭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