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园,知事不谐,来问龙飞。龙飞曰:“这颜公侮人太甚,调戏奴家。”崇文曰:“ 他既想你调戏也是有的,何便恼他。”龙飞怒犹未息,大叫曰:“ 他不该拿那铁铁不三不四的言语,调戏我。”崇文曰:“ 那铁铁,是他最宠爱的娘子,何谓不三不四。” 龙飞大惊曰:“这娘子,是从奴家征木棉乡的么?”崇文曰:“正是他。他与银银,原同胞姊妹,改作男装,从你。”龙飞想了一会,不觉的大笑起来。曰:“ 怪得他两个如此英雄,在军中有时露些女子气。恁地调戏奴家时,奴家不恼他了。明日,办席佳筵,请那两位娘子来赔罪。”遂出园中收拾掷下的明珠,交与母亲,又出园看花去了。
  第 十 八 回 桃花乡奇女任百莺弄巧 松树冈奸人与双虎同诛
  少青正欲择吉期,备礼纳龙飞,忽得桃花乡长云桐荣讣音。这桐荣,原是云夫人的兄,连钱的舅父。云夫人携了寿儿、连钱,点起一百女兵,使乐更生、绍秋娥、可足足三娘子领着,押送祭仪车辆,来投桃花乡赴丧,兼立桐荣的儿子云云做桃花乡乡长。云云的夫人鱼氏,是芝兰乡乡勇鱼泳斯小女。其大女嫁可飞熊的儿子可安夫。那安夫从小儿与初从的妹可百巧勾搭,那可百巧又嫁桃花乡乡勇云仲时。安夫闻桐荣已死,云云新立,乃假连襟之谊,往桃花乡吊丧,并贺新长,而实欲与百巧重温旧好。那百巧生得百伶百俐,便给善言,人又呼他为百莺。言听他的言语,如春莺之百啭也。足足喜其善谈,常到他屋里,听他说笑话儿。那云仲时,连日为乡长新丧新立的事忙着,故安夫得乘间与百巧淫乱。足足亦时时遇着安夫,足足是个粗莽的女子,那里察他底细。谁想刀不寻人,人自寻刀。那安夫又想勾搭上足足,百般浼着百巧做线。百巧应允了,买些鱼肉鸡鸭,烹调停当,请足足吃酒。百巧吃到半酣里,俏眼儿睃着足足,笑曰:“据娘子这般品貌,颜公立做夫人,是不愧的,奈何只做娘子。”足足曰:“ 咱们玉夫人德容才识俱臻绝顶,后妃还比不上的。即如娇鸾这等美好,又有智慧,人号他为女韩信,今新聘的骑虎姐儿,能文能武,斩韩卓,擒水火,功高望重,这两人也只做个娘子,况咱们村女儿,惟有些气力,得与这两娘子比肩同事颜郎,是过分的了。” 百巧又拿酒杯儿串着,笑曰:“ 虽是这话,但人生一世,草生一春,颜公宠爱人多,未必有心专待娘子,与其看他人的眉头眼努,何如自寻个贴肉称心。”足足曰:“这话怎解,咱不懂得。” 百巧闻这话,反拿别话说开,只拿杯儿向足足乱灌,笑曰:“娘子的酒量,是绝大的。只恨酒力薄些,不能使娘子心醉。” 足足曰:“语云酒薄人情厚,姐姐费钱钞,买这酒馔请咱,便是绝厚的人情,如何不心醉。” 百巧曰:“这钱钞不用我费一些儿。”足足曰:“是你的老公买来,教姐姐请咱的么。” 百巧含着笑曰:“娘子试猜,并不是拙夫买的。”足足曰:“姐姐实说是那个请咱的。” 百巧装着醉,拍拍掌曰:“ 我的有情有义的哥哥呵,你这钱使得值哩。” 足足曰:“这话怎解?终不然这酒馔是你甚么哥哥拿钱买着请咱的么。你哥哥是甚人?”百巧又装醉,把眼瞅着足足,涎瞪瞪的只是笑。足足曰:“姐姐只管瞅咱怎的。” 百巧曰:“ 我瞅娘子生得好呵,与我的哥哥是一对儿的。” 足足曰:“ 你甚哥哥?” 百巧曰:“就是在这里,他时时见着娘子,娘子时时见着他的,那个可安夫,标致儿呢。那个妇人比得他上,性格儿又温柔,最能向女人身上体贴的,又是可飞熊庄公的少爷。” 足足曰:“闻说可庄公是可飞虎,如何又说飞熊呢。”百巧曰:“娘子原来不知,自从明礼被庄主炭团杀了,飞虎飞熊互争公位,连日斗杀不休,不知那个和着他,将那可庄分作南可北可,北可的庄公是飞虎,南可的庄公就是飞熊。那飞熊甚钟爱这少爷,安夫这少爷的脾气,又最不与人同,多少的美貌妇人,欲邀他一顾,千难万难,不知怎地,见了娘子便颠倒起来,弄得茶不思饭不吃,他说不得娘子怜他时,他便一纳头死了。”足足听他句句是勾引的话,将生平质直心地,诈着呆问曰:“怜他便怎地?”百巧向足足耳朵里低声曰:“左不过与他取乐一两宵儿罢了。”足足曰:“取乐又怎地?” 百巧笑曰:“娘子休诈呆,夜间一男一女,床上的取乐,难道别有怎的。”足足闻这些话,努着目,正要发作,忽转了一个不良的念头,笑曰:“ 咱酒多了,就睡在姐姐房里,好么。咱醒的 时 节,不 好 意 思 干 这 些,乘 着 醉,由 他 怎 地,罢了。”言着,遂倒在床上,鼾鼾的不言语。百巧大喜,欲教小丫头往寻安夫。谁知那安夫已在这里探头探脑的打听消息。百巧刚出得房门,正劈面撞个满怀。百巧曰:“呸,忙甚么,唬得我心里一跳。” 那安夫一手搂着肩,一手按着百巧的心窝,笑嘻嘻曰:“我的心肝,我唬着你时,亲个嘴儿补你。正经说,这事如何?” 百巧曰:“ 罢了,累得我被他骂了一场,明日还要寻你厮打哩。” 安夫骤闻这话,如被冷水盖头一淋,呆呆的只是抖,白脸皮儿都变得青黄了。百巧恐急坏了他,拧他的肩窝儿一下,笑曰:“给你玩的话,你便这般抖起来。何况惊心吊胆的去偷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