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召至竹山,逼淫之,旋放出。媳许氏,牢阑邑人。女名翩翩,美而黠。时竹山黄石,凡有孕的,无贵贱限三月内,在平天圣母衙门报名,满八月,即将孕妇剖腹而取其胎,又剖胎而取胎之肝,以行邪术。如有隐匿不报,全家剥皮。玉敬之妻许氏,孕已五月,举家忧惧,敬之谋之振之,振之谋之张小。张小曰:“ 此易耳。敬之若亲来求我,必得当。” 振之以张小之言复敬之,敬之恐客店中谋事易泄,乃具酒密室,请张小至家跪而求之。张小曰:“ 易易耳,何不令尊奶娘诈病,请医请巫的闹将起来,佯言不愈而死,将棺穴一窍,令闭目卧棺中,举家假哭,送出西郊僻静处,先使人通知牢阑尊岳丈处,使精细人具软舆,豫伏在此,密将棺中人置舆中,承夜舁回牢阑,汝父子却将空棺葬了,假哭而回。神不知鬼不觉,你道此计妙么。” 敬之扑的拜在地下曰:“ 此真妙计,难为张大哥想得出。” 振之曰:“此计虽一时瞒过,终久却怎样呢。”张小曰:“悖天理的必亡,行妖术的必败,竹山黄石之灭,旦夕间耳。那时夫妻父子完聚,须无忘小可今日。” 敬之大喜,进内捧出纹银五十两谢张小,张小那里肯受。正推与间,忽闻嘤嘤的啼哭声,一女郎阑入,密室中哭拜于地曰:“两哥哥为嫂嫂谋,独不为妹子作地乎。”敬之曰:“翩翩有客在前,无作闹。” 翩翩曰:“哥哥,既请此客谋嫂嫂的事便不是外人,求贵客救儿一救。”张小惊曰: “ 汝处子亦有孕么?” 翩翩起而唾曰:“呸!这客人甚无赖来谑儿,只为黄眉好摄人家闺女,行采补术,若 想 到 儿 时,这 就 迟 了。贵 客 善 谋,当 亦 豫 为 儿地。”张小搔着头想了一回,笑曰:“这个更易,三十六界,走为上界。”翩翩曰:“儿又如何走法?” 张小曰:“ 汝有甚么姑母、姨母、妗母么?” 翩翩曰:“问他怎的?” 张小曰:“今时的风气,凡偷汉的妇女,多在姑母、姨母、妗母处做出来。那姑母、姨母、妗母又百般的向他父母处弥缝。男子欲勾搭妇女,亦先用钱财买通那姑母、姨母、妗母,暗做牵头,故有姑母、姨母、妗母的便好做事。” 翩翩曰:“ 呸,呸!这风话给谁听,儿的姑母、姨母、妗母并亡故了。” 张小曰:“你既无姑母、姨母、妗母,你的老公呢?” 翩翩曰:“呸,呸,呸!说甚么鬼话?” 以袖掩面又呜呜的哭。敬之见张小说这些话,又不敢恼,只得减着性子曰:“ 我这妹子,并未曾许亲的,不知张大哥有妻室么,如未娶妻时,可使渠跟着你走。” 张小曰:“某虽无妻室,只是这小姐某不要的。”振之笑曰:“张大哥想是发了些财,志气高些。我且问你我这妹子,千中不能选一的,论门户呵,却是一位千金的小姐,如何配你不过。” 张小曰:“ 有两件配某不过。”振之曰:“那两件呢?”张小曰:“第一件,是年岁。某今年四十有一,这小姐才得十余岁,如何配得某过?” 振之曰:“第二件呢?”张小曰:“这一件更难,某这相貌,生得头尖眼小,脸赭发黄,头脑儿、身手儿,比他人的多不合。小姐的眼如秋水,螓首凤鬟,与某的头儿、眼儿、发儿不对了。桃花的脸,杨柳的腰,粉捏就纤纤的十指,与某的脸儿身手儿又不对了,如何配得某过。” 言到这里,引得那翩翩,哑的笑将出来。正笑不迭,忽闻拐儿响,一白髯老者,踱进密室里来。张小大惊,旋点头作个揖曰:“ 这位就是老将军么?违教了许时,养得白发朱颜,阿小认不得了。” 老者曰:“老夫就是玉无敌。你们的言语,老夫在屏后一一听见了,至于 婚 姻 的 事,小 女 不 嫌 大 哥,大 哥 反 嫌 小 女,何也?”张小又作个揖曰:“老将军前不敢说谎,只因阿小年长貌陋,断不中小姐意,故此这般说。” 无敌向翩翩笑着曰:“我儿你中意他么?”翩翩不答,红着面走出去了。
  时日已黄昏,张小亦拜辞无敌父子,回寓而去,将此事言知珍布等。刘士刚曰:“此段婚姻,不可推却。一来哥哥得了个慧美的嫂嫂,生个少爷,终身有靠。二来做了亲戚,便好讽无敌父子投降,做个内应。倘平了黄石,哥哥的功劳不小,不是初出紫霞第一功么。” 张小然之。明日,玉敬之、玉振之又来寓所,致无敌意。邀请小酌,并请珍布、士刚。张小猜着了几分儿,先佩了金玉兽环合欢宝为聘物。四人换了新鲜的衣服,随着敬之兄弟,到景泰坊。只见无敌已扶着拐在门前拱候了。四人进了玉府,坐定。张小曰:“屡次踵府,未曾请老夫人的安,今番不得无礼了。” 言着,便欲起身。无敌曰:“ 山妻已物故了。” 张小曰:“ 未聆训诲,那里晓得。少间,延入内厅,已摆下极丰美的酒筵。逊了一回坐位,各人坐定。酒三巡,无敌举杯,先饮珍布士刚曰:“老夫年迈,尚有一幼女未婚,今见张大哥,能慷慨急人难,愿以小女奉箕帚,烦三位大哥代老夫做个冰人。” 张珍曰:“老将军的命,那敢不遵。只恐我哥哥贫贱无门阀,有辱门楣。如老将军果不见嫌,敢不从命。” 无敌笑曰:“ 这主意出在老夫,不必太谦逊。”张小曰:“老将军虽不见嫌,恐小姐不豫意。与其他年琴瑟不调,不如此日葛藤先断。”张布曰:“儿女子允与不允,多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