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炎天暑热,偏要演戏,筵宴,这那里是取乐,真是受罪。"梅影道:"他们算是持敬,因天气太热,所以郡主不耐烦了。"瑶华道:"实是受不得,趁他们未来,我竟先睡了,你们也睡罢。"遂各睡下。刚欲合眼,忽听楼梯响,想必周文鸾上楼来了,见各人睡熟,也不惊动,悄悄的睡下了。瑶华一觉醒来,天色才有亮光,甚觉凉爽,遂唤起梅影来,道:"趁这清凉时候,好替我梳头,省得在日影里受热。"梅影答应,即赶着起身,洗了手来与瑶华梳起了头,然后自家另梳。瑶华无事,走出第二间来,闻文鸾鼾鼾的熟睡,遂悄至炕边,将帐子揭起一看,不看犹可,看了笑个不止,忙将手招梅影来前同看。梅影一手握发,走到文鸾炕前一看,只见文鸾脱得精光的睡着,搭着一条藕色纱的夹被,被都拥盖在上身,满头满脸都是汗,下身露得赤条条的,向里睡着。有一把鹅毛扇,撂在大腿之后,那扇柄儿恰恰抵住那私处。引得梅影也笑将起来,忙去扯件衣服来,替他遮盖好了,拉着瑶华到里间,悄悄的道:"怕他醒来,看见都不好意思。"瑶华抿着嘴笑道:"那有个女人是这样睡的,可见这周家不成体统。"
正说着,素兰们也起身了,瑶华俟梅影梳完了头,即令随同下楼来,又到厅后卷棚内,看他们可曾起身。方走到花厅中间,听见卷棚内一片笑声,瑶华急走入里边,见赵三姑同周彩鸾,要与李扬清照昨日戏班内扮的那麻姑仙梳的那个髻儿,李扬清不肯,他俩个硬硬的捉住了,在那里梳,杨贞山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瑶华道:"好闹热。"周彩鸾道:"郡主来看,我在这里替李家姐姐梳个麻姑的髻儿。"瑶华看他梳得真个一模一样。这李扬清的脸盘,也与那唱且的相似,故此更觉得相像。李扬清要打散了另梳,瑶华道:"这怕什么,今日又不要坐席,又没有外人来看见,这样大热天,就省些气力也好。"于是李扬清就歇了,又簪上些花儿,就洗手穿衣,都到前厅来,坐着闲话。不一会,文鸾也梳洗了来,一同用了早膳,遂各拟题做诗。周文鸾道:"我也叫他们做下题目阄子在这里,各人拈了就是。"杨贞山道:"且慢,先拟了体格再拈。"彩鸾道:"我只会做绝句,余外都不能。"瑶华道:"既然不能,各做各的体式,到也便易。"杨贞山道:"若如此,先要自认做什么体式,然后拈题。"赵三姑道:"也使得。我就认五古。"瑶华道:"我做长短句。"杨贞山道:"我做首古风罢。"李扬清道:"我做五言律。"周文鸾道:"我做首七古。"
彩鸾早去把八个子女邀来,叫他们认。瑶华道:"你们自量做得来什么体格,只管认。"梅影道:"我认做柏梁体。"素兰道:"我做七律。"蕉叶道:"我做六言诗。"荷香道:"我做首小令的词儿。"郁李道:"我也做词。"桃红道:"我做五绝两首。"梨云道:"我做五言古诗。"柳枝道:"我做四言诗。"文鸾道:"都认完了么?"三妹做两首七言绝句罢。"遂取出题目阄儿,令使女们照位挨送。杨贞山拈了一个《即景》,赵三姑拈了一个《雅集》,李扬清拈了一个《观剧》,瑶华拈了一个《对月》,周文鸾拈了一个《晚妆》,周彩鸾拈了一个《憩凉》,素兰拈了一个《拂榻》,梅影拈了一个《炷香》,梨云拈了一个《垂帘》,郁李拈了一个《挥扇》,蕉叶拈了一个《囊琴》,荷香拈了一个《洗砚》,桃红拈了一个《理钓》,柳枝拈了一个《灌花》。
遂令周彩鸾拿张纸来,将题目按名写好,各人抽笔磨墨,静静的设想。忽听得内堂大声疾呼的喊道:"不好了!"大家吃了一惊,霎时人声沸腾,文鸾坐不定,掷笔起身,外边已有一群丫头仆妇,飞风的跑到厅上,道:"二小姐,三小姐,不好了!上房起了火了!"文鸾道:"是在那里起的?"妇女道:"在太君房内起的火。"彩鸾听说,连忙起身,同文鸾飞跑的进去了。杨贞山走到天井里,往上一看,只见黑焰冲天,火星乱迸,忙到厅上,道:"郡主和各位姐姐歇手罢,了不得了!"遂一齐奔下来看了,吓下李扬清、赵三姑浑身打战。
瑶华忙吩咐蕉叶道:"你快出去,叫副史打点我们车轿人夫伺候。"一面令素兰、梅影收拾楼上衣妆什物。杨贞山们也令老妪收罗物件。瑶华道:"我们再等一等,如再火势不息,只好一同仍到我们庄上去。
"杨贞山们道:"也只好如此。"
正说着蕉叶来回道:"副史们现在唤齐人夫,在外边伺候,只是天色不早了,一路上并无歇处,只好放个夜战,还要预备各人的干粮才能起身。"瑶华便叫蕉叶吩咐他们趁早预备。瑶华对素兰道:"外边必有救火的人,俱不是善良之辈,况放夜站路上也要提防,我们都要携带弹弓标枪,以备不虞。"于是瑶华同八个子女,卸去裙衫,穿了衣裤,外边只罩一件长衫,把钗环首饰亦都收起,挽了个懒梳妆,把绉纱札了头。杨贞山见了李杨清还梳着个麻姑髻,忙教他拆散了,也和瑶华们一般妆束。
不一会,副史领了人夫进来搬东西,蕉叶、荷香一一点交明白。瑶华见那火烟起的越大了,人声嘈杂,渐渐逼近扰来,遂对杨贞山道:"我们走罢,火头若再高起来,恐怕走不出了。"遂令四个小厮开道,瑶华当头,保护这些妇女,令四个婢女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