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齐声叫喊,甘代他斩首。于是李太傅等恐怕激变,惟责以糜费钱粮、略无寸功,姑吊取通县比簿,勘阅私征有无,软监于广善庵中,以子张为质,要常熟县钱粮解到军前而已。

  子张卧广善庵中五六日,身上伤痕渐渐平复,监押者看守亦少少疏懈,遂阴谋脱身之计。有荐此地比近瞿舍地方,钱冲宵胆智豪侠,可托此事者。

  冲霄讳飞,崇祯朝曾为守备,镇守靖江县,身躯壮伟,胆略过人。子张因遣人暗通之。福山至庄窠钱冲宵家不上十余里,是塘东内地小路。冲霄设计备小竹轿,抬轿人三番共六人,每番相去三四里伺候,先令亲识棋师陈敏卿侄懋功辈往来,阴相通知,初八日巳时,子张出庵闲走,防范者但在东门及南门大路紧紧看守,子张故意步过新桥,探视之人已飞奔南门,把住总路。子张见其已去,急转身仍过新桥,若将原到庵中者,不提防他竟打从庵前经过。

  庵东就是曹大人坟旁,小路林木隐处,悄悄乘轿,飞也似瞬息间到窠庄。庄窠之南去瞿舍不远,瞿舍东南即是耿泾塘,汤家桥南通四丫口,水路可达大东门。冲霄预备快船于此,比及看守人知觉,四面追寻,连子张跟随之人皆各东西走散,不见踪影,而子张早已登舟如飞鸟之脱樊笼矣。

  第二十五回

  受冤归百姓拈香讲和议乡绅设宴

  严公遭折辱,常熟重凄凉。品是黄金炼,谗同贝锦张。堕珠嗟按剑,刑璞叹罹殃。幸遘同心彦,引归安乐乡。俄焉捐虎吻,忽已讶云翔。义士伸冤忿,仁人履吉祥。黄童欣爱戴,赤子奉趋跄。公道终难掩,天心亦可量。欢呼声载道,恭敬竞拈香。

  为国无端受折磨,军机重务反蹉跎。今朝释憾凭杯酒,终是言和意不和。

  子张既达城外,次早百姓知之,一人传十,十人传百,只见人人顶祝,户户拈香,抬轿进城时,都来迎接。自城外至跨塘桥严府门首,百姓们塞巷填街,欢呼动地。早有人将前日来贡原取军器、火炮之类搬运回来,胡来贡闻之,内不自安,急整兵立营,人情汹汹。众乡绅议曰:“师克在和,胡镇与严官势如水火,不祥孰甚。”乃议订于十一日设宴大察院中,讲和欢好,协力同心,邀二人联席礼饮,各无猜忌。于是子张退而仍修战守之具,终已无及矣。


  第二十六回

  授火器时敏失机烧西庄子张出战

  敌人压境反移兵,此是奸臣规避精。火器一时咸藉寇,子求难免失机名。

  西庄火起敌云屯,壮士操戈气欲吞。可恨龙光怀异志,反教急急闭城门。

  自严子张被擒而后,胡龙光招的兵,自号胡家营。时子求亦招兵,号时家营。将及半月间,子求所部亦不下千人,立营于南门外二图地方,当敌来要冲。然子求心上不论清朝与明朝,惟要乘此机会报昔年之怨,名为拒敌,实欲延敌。

  是月十三日早上,他先晓得清朝大兵将至,自己预率麾下八百余人齐上快船,以出巡为名,实则袖手旁观。为规避狡计,本营只留百余人看守。及清兵到,乱箭射来,一哄溃散,凡营中所备大铳、火药、军资、器械,尽为敌有。长驱至南门,城中人方知觉,而城南民死锋镝如乱麻矣,悲哉!

  西庄在丰乐桥西堍,清兵首先烧之。严子张率民兵拒住,陈学士桥首打一仗,杀伤相当。既而见敌兵势大,龙光援又不至,欲退入城而南门反为龙光坚闭,因此且战且走,至南社坛得何飞九兵接战,遂巡小东门,至大东门外华圩口庄上屯扎。

  第二十七回

  何练兵南社坛交锋杜典史通河桥拒敌

  举石持刀膂力劲,平生侠烈喜谈兵。南坛血剑横相向,壮士从兹显姓名。

  卑卑典史未知名,国乱辞官亦甚轻。桥下奋戈思抗敌,始知忠义本天生。

  何练兵讳云鹏,字飞九。本太仓籍,久住常熟,为武生,谙习韬略,力举五百斤石,使八十斤大刀,邑中勇士也。崇祯末与弘光初,现任本县练兵官,极得兵民心者。至是隶子张部下,子张令其率民兵打二阵为策应,正遇敌逼子张父子于南社坛。坛下地方宽广,矢铳交发,既而短兵相接,飞九争先,手刃甲首两颗而返。

  杜典史,明朝官也。兵戈阻绝不得还乡,众百姓因推为领兵之首,亦在子张部下。子张令其率民兵守通河桥,为何飞九策应,交锋于桥堍下,斩其冲锋甲首,士气俱奋。俄而铳箭雨集,所部多伤,朱千斤船上开炮,又被敌人躲过,竟打不着。杜典史力不守桥,乃由甘泉衙退过迎春桥。是役也,三人所部皆战,气百倍之,民兵卒不能取胜,何也?良由西庄至社坛通河桥,虽系城外,俱是民居稠密之处,即古城中巷战也。巷战之法,伏兵屋内,惟用火烧屋,斯人不能藏身,又可以助威,火烈之处,人不敢近,则冒烟以精锐突之,矢刃交下,必能取胜,所谓势如烈火也。清帅得之。子张虽晓其故,然既藉民兵之力,自然体恤民情,无烧民房之理;更兼训练日浅,终不比纪律之师,所以不能得志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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