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于是就在书房里点了香烛,易了各人常用的手帕,人不知鬼不觉地拜了。畹香长两岁,叫姊,碧霄小两岁,称妹,只见连氏走了进来说道:“汪小姐的东西都在房里了。”畹香起来谢了,碧霄道:“姊妹还要客气,这是我家的佣媪呢。”因向连氏道:“妈妈你住在我后房,你去同倚虹说要几样清洁的菜来,白玫瑰酒开一瓶,今儿不见客,要同姐谈心呢。这会子先去安排些点心来,炒麦也好,就算中饭。”连氏去了一回,龙吉、伴馨也来向碧霄叩了头,碧霄道:“你们叫什么?”畹香道:“小厮叫龙吉,女叫伴馨。”碧霄道:“龙吉同烧饭打杂的住在门前一间里头,伴馨陪小姐住在榻上。现在他们去安排点心了,你们就到厨房里去吃炒麦,好了叫他就拿来,还要一碗清汤。”二人去了,碧霄方向畹香道:“姊姊住在这里,通不许你开销。妹子虽不肖,尚能自立门户,他们都肯给钱我呢,我还不要,但姊姊初来,这些应酬的事,总不惯的。看久了便行无事了。”畹香红了脸道:“怎么能见客呢?”碧霄道:“且勿虑,回来便知道了。”因又问道:“连妈说姊姊识字的,不知读了几年书?”畹香道:“不过幼时庭训,粗识一些,一知半解。后来在扬州学学画,也是无师傅传授的。”碧霄道:“缓日再请教,我前年游历南几省,女子识字的固多,而好的甚少。”畹香道:“妹妹巾帼英豪,愚姊并未出过远门,就是此番最远。虽是安徽人,生在苏州的,不过今年春间同先母游一游平山堂。”因笑道:“到拜读了妹妹的题壁诗,这田字韵二句实在好。愚姊就抄下来,和了一首,实是倾服得了不得。不料这番竟到妹妹这里来,真是梦想不到的文字因缘也。”碧霄道:“姊姊看见拙作么?和的呢?
  ”畹香道:“我来念你听。”遂念了一遍。碧霄道:“姊姊到这里来,这田字韵恐怕也是诗谶呢。但照这个意思,姊姊就是柳下惠,袒裼裸裎焉能浼我之意?”仅可通行的说着,炒面来了,大家吃了些,同到外边看看畹香的房,收拾得位置楚楚。碧霄笑道:“我是最爱收拾房间,因姊姊是服里,否则我来布置一番,别有可观了。”畹香遂开了书箱,把书取出来,文具也布置布置,又把诗稿画册请碧霄看。碧霄十分心折,畹香前世本来就是碧霄的上司,碧霄为其属下。如何不服呢?少顷上灯,就闭了门与畹香煮酒谈心。畹香酒是有限的,不过应个景儿。碧霄却是好量,两人大家讲起风尘知己,畹香就问道:“有一位吴公子号冶秋的,妹妹与他知己么?”碧霄听了,心中脉脉,叹口气道:“不要说起,非但知己,妹妹到今日的虚名尽是他一人保护之力。当时若没了他,忌我妒我之人,早已把我处置,肯受我的冷眼相轻么?不过他性喜远游,到这里住了一两月,就不能住了。前年秋间他来到这里半月,我不叫他走,他说要省亲回家,只得放他走。约今年春间会的,岂知今日尚未到来,打听得在交南营里。有人说今年六七月吃了败仗,死的甚多,吾的吴郎打谅着尽了忠,今生是不能见了,我报答他来生罢。”
  说着眼圈儿红了起来,便把手巾擦泪。畹香被他感动,眼圈儿也红了一红,即又笑道:“妹妹真是心目????,人家好好在那里,你倒咒他死。”碧霄惊喜道:“姊姊怎么知道呢?”畹香道:“怎么不知道?凭你海外的事我也晓得两三分。”遂把七月间寄银赠殡这事说了一遍,碧霄欢喜起来,便要写信,畹香道:“我打听得这个信,须兵船上寄去,信局是不通。我去年有信寄去,直到如今,并无回信。遇见冶秋,那日他也未曾说起,大约未尝收到。”碧霄道:“你也有信给冶秋么?”畹香道:“我给一个韩姓的,就是冶秋的义兄。”碧霄道:“想是亲戚了。”
  畹香道:“也非亲友,这话说起来长呢。”就将题图起头直到奇银一一的讲起来,两个人出了多少眼泪。畹香道:“这个人也就是我的冶秋,他去了刻刻不忘,必要一见我。只得偷生忍辱,看将来的机会便了。”碧霄道:“姊姊到底能学我这个样么?”
  畹香道:“照妹妹说的,还可以过得去,且看罢。不过京里总要去探问探问,这个冤家究竟可好?”碧霄道:“这尚容易,包在做妹子的身上。”
  次日便去叫畹香写了信,托人探问,过了半个月,有人把原信缴回,说姓贾的在监里打死一个犯人,上头知道了大怒,把他充发到乌鲁木齐去了。畹香自念遇人不淑,心里难过,但尚未过门,不好十分露出来。只得叹了口气,下了几点泪。碧霄着实劝了一番。自此畹香小姐住在冯家,并未到京。扬州王奶奶处寄了一封信去,不能说出落风尘的,只说住在一个亲戚家。又不便写明地方,但托王奶奶将母亲的柩照管,将来必当重谢。贾生之事,亦未提起。畹香看碧霄应客,直若行所无事。
  所有客人,亦都风流大雅,与碧霄相敬如宾。就有一时留宿,也不过分榻聊床,不来勉强。一握手,一抚颊,已算肌肤之爱、极猥亵的了,不知以后如何,且请少安毋躁。
  第十四回
  悲失路韩废出重洋寄芳情孟三逢故主
  按畹香在碧霄处替母亲做了百日忌,过于残冬,倏忽已交春仲,畹小姐正是十九岁,所有日用都是碧霄的,两人知己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