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又问道:“公禀有几个人?”秦成道:“共有十几个人,也不记得他的姓名,大约这里庄洪二位老爷的均列其内,还有华紫贻、顾兰生、徐凤标诸位爷们。那麦亨听得家人上控也就心却,有入托他已通禀上司去了。”侍红道:“我们姑娘寄存余姑娘处的东西,不妨事的么?”秦成道:“我匆匆到申,匆匆即走,此事却不知道,也不知姑娘寄物事的。但听得余姑娘处,也被查抄,东西有给还的,有不给还的。”韵兰顿足道:“东西休矣!”
  秦成道:“姑娘莫急,老奴听得燕姑娘向余姑娘说,幸亏莲姑娘把要紧的东西,送到乔府,好像也有先见之明。这么看来,不失也未可知。”韵兰急问道:“乔老爷去寻秋鹤,今回来了么?”秦成道:“此事却不知道,其余容老奴容禀。当事起后,燕姑娘有电报来,请姑娘速回。后来听得到里头,尚要拿捉姑娘,要讯审花神祠塑像的缘故。恐防姑娘回去真个被他拿去了,吃眼前亏,所以命老奴立刻前来阻止,且莫回去。等所上的公禀省中批回了,再行斟酌。此时最要紧的,请姑娘作主,或在此暂且耽搁,或再作别图。老奴看来,不回去的是。”伯琴道:“你也不差,不如我同秦成去探听消息,倘大事无妨,向姑娘被拘去之后,随即出来把麦亨的侄子杀了,也不知逃到何处?
  因是公事更为紧急,姑娘再回上海,万一冒撞回去,遇了意外反不值得。虽不至吃苦,也犯不着丢脸。”韵兰大为踌躇,因哭道:“天意绝我,想我世上之尘缘已绝了。恨早不同湘丫头同去朝贞。”秦成道:“劝主子不必如此,且待老奴同庄大老爷回申,再作道理。”韵兰道:“有何道理?不如死了倒也罢休。”
  伯琴道:“何不重回杭州,住在我家也好,住在西湖也好。”韵兰道:“两处都好,但对不住耳。”伯琴道:“三弟那里或不妨,便何不住在我家城中。”韵兰道:“想重贞姑娘现住仲蔚家中,不时暂去盘桓,再作计较。”伯琴道:“雪妹也住在城中老宅呢。”
  韵兰道:“请他出来同居。”伯琴道:“也好。”当夜议定。
  明日伯琴同龙吉另雇一船到申,秦成陪韵兰、侍红、伴馨重到仲蔚别墅,俟定妥之后,秦成再返申江,韵兰即在西湖待信。此时已交半夜,岸上人迹散去,客船也各安眠,人语渐稀,韵兰方问起秋鹤客死他乡故事。秦成泪流满面道:“说起来,真是伤心。”韵兰不觉呜咽,伯琴道:“且莫悲伤。”听秦成讲说道:“老奴同韩老爷出门路上的辛苦,也不必说了。三月初二老奴这日同韩老爷先到黑龙江,本来可以早到,因韩老爷喜游玩的人,一路访水寻山,名胜必去,所以稍觉迟延。那黑龙江在中国俄罗斯交界,壹员旅人瑞征,系征交南时保举出身,与韩老爷皆为乔经略旧部。一到之后,相待极优。韩老爷告明来意,他便查取册子,并无贾姓其人。到第二日,通咨各处查问,韩老爷只得在台居住等信,至到五月初三方有公事复到,说杭州发配到吉林伯都纳有人犯了事,转配到新疆鄂兰呼都光台。韩老爷遂向瑞老爷讨了护照,从伯都纳向西启行。七月初二方到察汉托罗寿,在张家口的西北。此处到鄂兰呼都光台,共九百五十里,经过十五台站,一路查去。幸亏上天福庇,主仆两人病痛全无。韩老爷虽涉跋艰难,却也浪游自在,七月二十一日到鄂兰呼都克台,岂知贾姑爷已在乌兰呼都克台身故了。”韵兰听了不禁惨然,因叹道:“自作之孽,却怪谁来?”
  不觉垂泪。伯琴道:“后来呢?”秦成道:“探听尸骨不知抛于何处,韩老爷此时川资已竭,无可奈何,打谅乞食回家。岂知天相吉人,上一台名布鲁图,这台员额和布是个有才干的人,同冶秋老爷是生死之交。曾在营中同事,向来知道韩老爷大名。
  这台去乌兰呼克,但有五十里,我们主仆回到此台,韩老爷只得以讨乞食,进见额老爷。相见之余,不处旧识,遂留到台署居祝被他留了十六天,这日是八月十一,韩老爷必欲动身,额老爷合了几封书函,送了程仪三百金,珍重而别。十日到布用巴图鲁,即在这地方不好了。”伯琴道:“你们先在这地方来,今还到这地方如何不好呢?”秦成道:“此处系大市集,逢一五相聚,台员衙门在东北首,我们到这地方,已上灯时候了,要访到衙门恐多不便,遂觅一矿工的家中借宿,他家是妙极林,但有夫妻子女四人。韩老爷吃了晚饭,因月红如水,独自出院闲行。老奴等到天明,不到。十四日等了一日,仍不回来,老奴慌了出去访问,有人说北山皇亭外死了一人,老奴同家人往观,却是韩老爷。老奴此时也少了主意。”韵兰不觉伤心,因道:“我伤得了不得,他再必定要去,竟送了性命,怎么对起?”
  伯琴道:“以后如何呢?”秦成道:“老奴也并无主意,只得拿额老爷的信去见台员。这台员伊墨布是额老爷的亲戚,大家商议把尸身火化了,方能携带还南。老奴也无可奈何,任他做主。
  他们把韩老爷焦骨装一木匣,付给老奴,又给了许多川资,通行公牍节节照应。将到察漠纪罗台,这日行路失期,老奴在旷野中无处止宿,方在惊慌,忽看见树林中灯光隐隐,遂走去细认,却是一庙。叩门入内,岂知湘君姑娘却在里头,还有一位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