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头小绣鸟,骑在一只仙鹤背上,头上戴着一个金凤冠,旁边蕙兰各一盆。其余各位姑娘衣服妆束,有云龙捧日的,有丹凤朝阳的,有鸾鹤乘霞的,有万花献瑞的,颜色亦各有不同,都是自己点的妆束。其中文玉、双琼、燕卿、珩坚四个人最为华丽,雪贞、素雯虽非孝服,恰是一身缟素,扫尽铅华,湘君蜜色衣服,莲因尼姑打扮,顶着观音兜,翠云瑶光水田衣,一品佛光裤,惟碧霄身着玫瑰红提金八仙窄袖锦云袄,竹根青霞嵌垂龙小管裤,品蓝缎镶管,缚了管脚,垂着两条回须锦裤带,穿着百绣小蛮靴,独自立着,背上双剑,戴着一个小凉笠,顶心露出一个盘云髻,执着一枝梅花,一种神情,直欲凌风飞去。
  珊宝妆束不朴不华,风流名贵,秀兰衣服清洁雅淡,妙造自然,玉田日本妆束,插着一柄倭刀,幼青、双琼、萱宜梳了双鬟,稚气可掬,素秋、喜珍落落大方,一种花神里头,除韵兰外,惟珩坚、素秋、喜珍、燕卿、珊宝五人穿着裙子,其余都是无裙,各人各执着所司的花。凌霄也是学着碧霄的立像,腰间挂着剑,插着旗,头上两根雉羽,宛是戏里头的樊梨花。柔仙、霞裳,盈盈欲语,楚楚可怜,真个亏得莲民妙手,揣摩他们的神情,斟酌得千姿万当。韵兰看了一回,笑道:“倒也亏他,但是我这个像,我当日点的妆束,并没这等华丽,我叫秋鹤斟酌,真个胡闹了。”佩镶指着秋鹤笑道:“是他叫莲民塑得这样,说姑娘既是总主,要华贵些方称。”韵兰笑道:“如此僭妄,恐怕人家议论。”秋鹤笑道:“上司都知道了,这个祠并非我们私建的淫祠,怕他怎么?”韵兰也不复多说,再向各工看了一回,吩咐几许话儿,方才出来。秋鹤怕韵兰足乏,早命人去幽贞馆取了小藤椅轿来,韵兰便坐了。另有四个丫头舁了回去。光阴易过,瞬居中秋。芝仙得了浙江辕门抄报,补授了天台通判。
  子虚自是欢喜,就有到公馆贺喜的人,车马如云。芝仙便打点先行动身到浙江上司衙门叩谢,禀请饬知着于九月十二日赴任接樱中秋前一日,幼青请园中姊妹预赏中秋,欢聚一天,直到半夜方才散席。中秋日,珊宝、秀兰在延秋榭公请月仙等一班姊妹做了几许灯谜,备好笔墨诗笺花粉香水书籍,秀兰、珊宝做主人,拟的灯谜,有深有浅,当中放着二尺来宽三尺来长一架灯屏,把灯谜都粘在上面。佩镶因花神祠告竣,在那里收工,到得最迟,见灯屏上还有谜条儿,写的是:一榜尽赐及第红楼人名二还清帐目六才一不怨天不尤人四子一月圈儿六才一今日俸钱过十万四子一解铃格水晶卵脬礼记一明主水浒名一信四子一草色遥看近恰无药名一氵仙戏名聊斋目各一火烧赤壁词牌一屈指归期会玉人词牌一百川归作一江流字一灯屏前双琼、雪贞、珩坚、素秋、柔仙、莲因、湘君、月仙、幼青、文玉都立在那里猜,韵兰睡在美人榻上,秋鹤立在旁边替韵兰指手画脚的说话,燕卿同莲民倚在窗前剥栗子吃,碧霄、凌霄长篇一大论的讲耸跃技艺,素雯、舜华、月红、纫芳点着一个兔儿灯在地下拽着玩。佩镶笑道:“来得迟了,好灯谜都给你们打去了。”月仙、文玉正在屏前指划,因笑道:“佩镶姊姊快来猜,这个月圈儿找西厢一句来。”佩镶走去看了,笑道:“倒难想呢。”文玉忽然说道:“有了。”因揭了下来,交给秀兰,说:“可是围住广寒宫?”秀兰点头,送了花红彩头。佩镶把屈指归期会玉人一条揭交珊宝道;“好事近!”珊宝点头称是。佩镶道:“不怨天不尤人亦运而矣已。这个恰不甚好,两分都得了彩。”月仙揭了镶字说:“这个恰好,是否泼水成仙?”秀兰、珊宝点头称是。月仙因得了彩,双琼揭了还清账目一条说道:“一笔勾。”珩坚揭了一榜书赐及第,说是同喜同贵,好个谜面。雪贞揭着今日俸钱一条说道:“可是夫微之显么?”珊宝笑道:“不差。”珩坚赞道:“好个夫微之显,解铃格解得有趣。”素秋笑道:“一个点了庶常,一个补了通判,便得意到这个分儿!”雪贞红了脸骂道:“不得好死的苛薄鬼。”
  珩坚也红了脸说:“我把你这个讨人厌的贫嘴,撕下来给狗子吃。”说着,就要去撕,素秋笑着,一溜烟避开,莲因道:“这个明主可是王英?”秀兰道:“是。”只见燕卿走过来,笑不可仰说道:“你们使促狭骂人,把个水晶卵脬做谜,必定是凡奉者当心了。”碧霄、韵兰听见了笑道:“真个太苛薄,想也想得好。”佩镶因问雪贞、庄奶奶今日何故不来,雪贞道:“哥哥今日不大舒服,昨夜犯一个寒热。知三在任上寄信来,要请哥哥去看县试卷子,须回复他。二哥又去乡试,因此不得来了。”
  只听幼青道:“只个百川归作一江流,可是素秋奶奶的贵姓?”
  珊宝笑道:“是凡猜着的都给花红。”素秋道:“这个草色遥看恐怕是空青。”舜华笑道:“不差,我也要说出来了。”碧霄道:“信字可是人有言三字?”珊宝方在答应,只听柔仙叫道:“火烧赤壁,不过满江红了,再要别的也猜不出来。”秀兰笑道:“满江红果然好,只是我们的谜底并非满江红,比这个还要深些。你们拘着谜面想去,总是不得好的。”珊宝把秀兰瞪了一眼,嘴一努,说道:“你这么说,明明是告诉他了。”秀兰笑了,佩镶也在那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