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两个人也续上了,满了云台功臣之数。”
仲蔚道:“你续的谁人?”介侯就取纸笔写了出来,二人看时:玉田生,幽谷清香,瀛州仙和。二分明月,一朵柔云。
马利根,柳腰一枝,莲船十丈。屏风上立,薰笼上行。
黾士笑道:“把东西洋姑娘选在里头,倒也别致有趣。”仲蔚道:“这两人不是秋鹤密信荐来的么?到底你送到那里呢?”
介侯把上项事说了一遍,黾士道:“冷柔仙、向云仙、杜秋仙几个人也应该选在上边。”仲蔚道:“你不见他的小引么?明明说漏的多,他亦不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便了。”介侯道:“本来孔子说的,举尔所知,我们添上几人,就是尔所不知,人其舍诸的意思。”三人谈了一回,已是天晚。仲蔚留他们吃了夜饭,方才散去。
光阴易过,忽忽已是二十七。各人安排年事,数日皆不能相见。那晚伯琴正在祭神,忽报顾老太太申刻仙逝。伯琴吓了一跳,连忙进去告诉岳母吴顾氏。顾太太是老太太的女儿,老太太病后,一向在顾府。今日同女婿过年,所以暂时回来,打算次早再去。一闻这信,惊得呆了,哭哭啼啼的同女儿喜珍上了车便走。伯琴把年草草不工的过了,只见介侯走了来,说道:“你知道顾太伯母作古么?”伯琴道:“我也是才得了信,岳母同内子已去了,这回我们两人同去罢。”介侯道:“甚好。”于是伯琴雇了马车,就请云贞妹子看好了家,说:“我是要明日回家呢!”说着,二人匆匆去了,甫到顾府,只见门前已经烧着衣服纸锭等物,里边一片哭声。卫传杨泰接着说道:“孙姑爷、乔老爷快进去罢,他们都来了。”二人进去,只见小厮们在厅上把挂的书画屏对取下来,走到外书房,知三等通说道:“你们这回子才来,有事同孙姑爷商量呢!”伯琴道:“我须得到里边去转一回。”介侯道:“我也去去。”说着就走了。一回子出来,众人在那里议论殡礼。知三向定侯道:“你替我到电报局去打一个电报到横滨,请老表伯立刻回申。还有宝应、扬州也须各打一个电信去。”定侯立刻叫华勤驾了东洋车去了。
黾士道:“还有近亲至友也须去报个丧。”知三道:“里面珩大妹子已在那里张罗,不必吾等费心。不过老太太的棺材寄在扬州庵里,可也来不及取回,怎样呢?”黾士道:“当日搬家没带么?”仲蔚道:“好好的搬家,巴巴的带这个东西,岂不忌讳?”
伯琴道:“我们铺子里有一件东西极好的,恐怕中国没得这个风俗,太太也不肯答应。”知三道:“我上回看见你铺子里一口婺源棺木在那里,以为什么稀罕。我们家乡出那个东西,好的很多,这里的人多看不上眼。我的意思要找一具阴沉木的。”
伯琴道:“阴沉木那里有找处?就有恐怕也要到外埠去寻,十天八天的不定。我那里的是比阴沉木胜十倍呢!”黾士道:“到底什么东西?”伯琴道:“今年秋天有一个西洋人回去,把屋中东西都要一气拍卖,我们贪他便宜,一起受了。里头有一口磁碗砂烧成的棺材,除却盖的接口,其余是天衣无缝的。盖上在面孔地方,有一月洞,嵌着一块厚玻璃,也用磁汁灌牢的。旁边每一首,各有两个铜环,又玲珑,又结实。因价钱太贵,没人肯要,不知他用得用不得?”知三道:“好是极好,怕里头不要。
表伯又不在家里,谁人做主呢?你自己去请你岳母太太同太太示下。”伯琴道:“也是。”就去了,仲蔚叹气道:“那里一月不好死人,到这个年尽岁关才死,累得大家不舒服。姻表伯又在外洋,今日寄了电信去,若就动身,倒还赶得及除夕到。若没船,就不能见面了。”说着,介侯进来了,说道:“险些儿不能寄,扬州宝应电报局明儿早上,除官报,军报之外,通止数了。
须明年正月初四才开电盘,日本报是在大东公司寄的,我问他今日寄到了,倘明早就行,今年可否赶到,他们有知道的说四十八点钟总可以赶到。若在长崎走,一夜天就可以到了。”只见伯琴出来,摇着头道:“不与。”知三道:“我知道不与的。”
伯琴道:“太太倒随便,说外国本来通行这个规矩,只有我那一位岳太太不肯,说没见人放在磁棺材里。况且又没缝,又不透气,葬了不得地气,子孙关害的。太太听他说,也不敢要了,怎么计较呢?”介侯道:“你们不是商量要用磁棺么?”黾士道:“是哟,顾太太不许。”介侯道:“我刚才打报叫老世伯速给回电,我倒说一句问他可用磁棺?因我一个西洋朋友有那个磁棺,他九月里回去了,寄在朋友那里拍卖。放得久了,没人用,所以问这一句,明早恐怕就有回电来呢!”伯琴笑道:“你说这个是不是意大利人叫密士低司么?介侯道:“不知他那国人,名字真是这个。听说前途受寄的一家,好似名地维什么洋行。”又发怔了一回,说道:“地维下边一个字想不出了。”伯琴笑道:“可是地维德?”介侯笑道:“一些不差,你怎么晓得?
”伯琴笑道:“才说的就是这个,已经到了我铺子里了。”介侯道:“更好。”只听外边和尚尼姑都来了,便在迎晖堂分班转殓,念经,诵往生咒接引呢。通德堂、养志堂的火点得通明,顾府上上下下的人忙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