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般见识,由他去就是咧。”

  当下美良、复汉听他一口回绝,不觉面面相觑,颇悔虚此一行。旁边汉英女士,忽对美良挤一挤眼睛,美良心知必有缘故,忙道:“国魂兄此言甚是有理,他不惹我们,我们也不惹他便了。”国魂颇喜。美良乘间问汉英道:“女士近来作何消遣?”汉英笑道:“我现在新买一口披哀拿,踏得很好的外国调儿。只是我哥哥很怕我,说我闹得他头脑发涨。我想二位一定欢迎我,踏一曲你们听听的,请到我的音乐室中来罢,这里让我哥哥看书,他是欢喜清静的,你们休得闹他。”国魂听说,不觉笑了。原来汉英现将从前美良等做卧房的这一间,改作音乐室,内藏中西乐器,他们熟不避嫌。美良、复汉二人,便随同汉英过去,国魂却仍在自己房中看书。汉英既引了美良等二人,到她的音乐室内,方问他两个:“你们现在究竟打算将姓尤的作何处置?”

  美良道:“他目下虽然未有什么发展,但伺候在我们寓处旁边,已有一月有余,我们料他一定存着什么目的,所以打算先下手为强,无奈你哥哥不肯帮忙,真令人没法可施。”汉英道:“仪芙这厮,金钱主义,惟利是图,将同志的性命,当他的买卖品,前回我哥哥也被他栽赃诬陷,几乎断送性命,想来令人可恨。不过我哥哥的脾气,近来变了,他从前不是也和你们一般,喜欢烈烈轰轰,干一番事业的么!现在经过几次失败,变得心灰意懒,满肚子消极主义。从你们搬出之后,姓尤的曾写过一封信来赔罪,说那天寄包裹这件事,乃是受人之愚,事后方才知道,心中抱歉非凡,意欲登门谢罪,因恐拒不见纳,故此先写信来,请赐回音等情。我当时便对哥哥说,此人反复无常,十分可恶,我们正恨没法摆布他,现在他自投罗网,我们何不将计就机,哄他到这里来,闭上大门,打他一顿,杀杀水气,也是好的。我哥哥便怪我女孩儿家,岂能存这种暴烈性气。常言道:“逆来顺受。宁使天下人负我,莫使我负天下人。他虽不义,我们不可不仁。这种人我们何必同他一般见识,不去睬他就是,还值得惹是招非,弄他来家打他呢。便打了他,你我有何好处?倒反结下一个冤家,甚不值得。你们想我同他商量,他还如此回答,适才你们要他帮忙,他如何肯答应呢。所以我使眼色给你,教你们休多话了,说也徒然的。老实说,这种事,还是找我商量的好呢!”

  美良喜问女士有何妙法?汉英笑说:“可笑仪芙这厮,写信给我哥哥,未得回信,后来又连写给我两封信,无非说他自己的疏忽,现在追悔莫及,要我在哥哥面前,帮他说好话。我自然不去帮他,不意他写信写顺了手,从此就三天一信,五天一信,富贵不断头的写来,我虽不理他,他却自得其乐。几天前头,他来信说,自己现借住在什么女学堂里头,目下学堂放暑假,有一班女学生在彼,设了个暑假音乐研究会,教我也去入会。我于音乐一道,本极欢喜。只为有仪芙那厮在内,心中就觉不高兴了。昨儿他又来一封信,问我肯去不肯?你们若要收拾此人,我倒可以牺牲一下子,为同志谋一桩小小公益。不过有句话,你须记着,你们不下手便罢,若要下手,决不能再留此人在地球之上,只恐冤怨相报,永无了的日子。所以我先问你们,若有这个胆子,我方可以替你们尽力。如若畏首畏尾,临时惧怯,我也不干,免得被人留一句话柄。”

  美良听说,暗服汉英大有肝胆,出言吐语,不像是个女子。心想适才复汉说,用女子勾引仪芙,乃是最上之策,只愁妇女心肠翻覆无定,有汉英肯替我们出力,还愁何事不成。看复汉也对他以目示意,两人彼此心照,同声说:“我们决非胆怯之辈,大丈夫作事,须要能说能行,此人现在狠毒已极,我等不取他的性命,只恐他也要取我们性命来了。所以我们不能得他到手便罢,如女士能设法将他哄入我们的范围,我们决不让他生回故土,不知女士用何方法,可以哄他入彀?”汉英笑道:“方法不难,现在未便宣布,临时自知分晓,你们休得性急,也不可在我哥哥面前露甚口风。多则十天,少则一个礼拜,再来听我回音便了。”

  美良等大喜称谢,汉英笑道:“讲了半天浮文,把正事忘了。我不是说请我们到此听琴的么?二位请坐,让我踏一支外国调爱与战你们听。”说罢,开了琴匣,就此坐下去踏琴。踏罢琴,又弄别的乐器,也不再提仪芙的说话。不多时国魂进来了,他们更难启齿,到黄昏时候,方辞了国魂兄妹出来。走在路上,复汉对美良说:“谈女士的话,不知是真是假?若是假的,她不该戏弄我们。若是真的,她为何同没这件事一般?说过了就踏琴游戏,毫不放在心上。就教你我生平干过多少大事,倘遇这种重大责任,也不免要上心事,何况她是个娇怯怯的女子,所以我心中很疑惑的,恐她有意弄我们开心。适才本欲再提她一句,又被国魂闯了进来,不便多说,你看谈女士这件事,究竟能作准不能作准?”

  美良道:“谈女士的脾气,我很知道。她与寻常女子不同,说得到一定做得到。不听她适才还敲我们一句,可有胆量,这岂是儿戏之辞,我们休管她准与不准,且待一礼拜之后,去讨她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