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一会。吃过面,同到小东门城河边上舡,见湖船上已有两个姊妹在内,出舱迎接,真是生得十分标致,但见他:

冰肌玉骨,粉面油头。杏脸桃腮,酝酿就十分春色;柳眉星眼,妆点出百种丰神。花月仪容,蕙兰心性。灵窍中百伶百俐,身材儿不短不长。声如莺啭乔林,体似燕穿新柳。一个是迎辇司花女,一个是龙舟殿脚人。

众人下舡,让进忠首座:“两个姊妹见了礼,问道:”此位爷尊姓?“张白洋道:”是魏爷。“进忠道:”请教二位尊姓雅号?“刘禺道:”这位是马老玉,这位是薛老红,皆是邗上名姝。“又有一班清唱,开了船,吹唱中流,过虹桥,到法海寺、平山堂各处游玩了半日,才下船入席。众人觥筹交错,笑语喧阗。只见画船红袖,柳岸青骢,果然繁华富丽。直饮至更深,各处尽是红灯灼灼,箫管盈盈。酒阑人散,进忠把薛红儿带到白洋店里宿了。次日刘禺来扶头,同进忠去回候,众人各家轮流请酒,进忠、白洋也各复席,整整吃了个月多酒。

刘禺对进忠道:“鲁公公原是殷公公的门下,哥哥何不去见见他,挂个名儿,在府里也体面些,外人也不敢忽略你。”进忠道:“我是坏了事的人,怕他生疑不肯收。”刘禺道:“不妨,书房里我也说过,众人无不依的,老头儿是内官性子,你只是哄骗着,他就欢喜的,这不用愁。”进忠便允了。择日备酒,请监里众人共有四十余个刘。禺道:“家兄之事,内里在我,外边全仗诸公扶持。”众人道:“岂敢,无不领命。”席散,进忠又拜托了,众人个个慨允。

数日后,内外料理停妥,进忠写了个手本,当堂参见,叩了头。鲁太监道:“你就是魏进忠么?”进忠道:“是。”鲁太监道:“程爷受人挫辱,我正在这里气恼,你来得好,在我这里听用。”叫管事的来道:“权收拾间房儿把他住,拿酒饭他吃。”进忠叩头谢了。同衙门的都来贺他请酒,各缎店更加倍奉承,重新大摇大摆的起来,终日大酒大食,包姊妹,占私窝,横行无忌。

光阴易过,不觉又是二年多了。一日,偶然来到陈少愚店内闲步,少愚留饭。只见少愚面带忧色,进忠道:“老丈似有不悦之色,何也?”少愚道:“不如意事重叠而来。”进忠道:“甚么事?”少愚道:“昨日府里出票要织造赏边的缎匹。铺家挤我为头,贴他几百银子还是小事,还管要解到户部交纳,这是不能不去的,再者小婿府考失意,二事恼人。”进忠道:“闻得府考都是有分上的才取,令婿为何不寻个路儿?”少愚道:“江都县有二千童生,府里只取了一百三十名进院去,四个里进一个就有十分指望。所以有名的个个都有分上,还有一名求两三封书子的。前日也曾寻了个分上,不意又被个大来头压了去,这银子又下了水了。如今府尊有个乡亲在这里,要去求他续取,他定要百金一个。小婿是个寒士,那里出得起?都要在我身上,又有这件差事,如何经得起?”进忠道:“前日到有几个童生来拜监主做老师,求他府荐,昨日总取了,老丈何不备分礼,叫令婿也拜在他门下。求他荐去续取,管你停妥。”少愚道:“妙极,全仗老兄提拔。”进忠道:“等我回去对椽房们说过,再来回信,令婿叫甚名字,好进去对监主说。事不宜迟,明日就来回信,恐迟了被人先挤了书子去,就难再发了。礼物不须金银,须是古玩方好,他也未必全收。”少愚道:“小婿名叫倪文焕,我叫他把府考的文章也写了带去。”进忠道:“好极!”说毕作别而去。少愚随即请了女婿来,商议打点礼物好去拜门生。正是:

未到宫墙沾圣化,先从阉寺乞私恩。

毕竟不知鲁太监肯收文焕做门生否?且听下回分解。

梼杌闲评 第十回 洪济闸显圣斥奸 峄山村射妖获偶

诗曰:

知者能将义命安,营谋岂可透天关。

神明显处威灵赫,奸党闻时心胆寒。

事向机缘寻凑合,人从捷径妄跻攀。

赤绳已系氤氲使,吴越应教巧结欢。

却说陈少愚次日备了礼物,领着女婿到监院衙门前来。班上并巡捕各役都用到了钱,传进帖子到椽房内。刘禺出来相见,领了文焕,带着礼物到书房里与众人相见。那倪文焕却也好一表人材,只见他:

丰神秀雅,气度雍容。胸罗锦绣焕文章,眉丽江山含秀气。虎头燕额,功名唾手可前期;鼠顾狼行,奸险存心真叵测。不于盛世为麟凤,甘向权门作犬鹰。

文焕与众人一一见过礼,换了青衣等候。少顷,里面传点,众人齐上堂伺候。鲁太监出来坐下,众椽房叩头参谒过,进忠走上去禀过,才领文焕至檐前跪下。门子接上手本,起来禀拜见,鲁太监道:“只行常礼罢。”文焕拜了四拜,将礼单呈上。进忠接了,摆在公案上。鲁太监道:“请换了衣巾看座儿来。”文焕不敢坐,鲁太监道:“就是师生也该坐的,坐下来好说话。前日也有几个门生,都是坐着谈的。”文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