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上,不知府上司曾否养鸡?”那人道:“ 养着一只雄鸡 。”荆知州道:“是了是了!尊驾回府,可将那只鸡杀了,鸡肚肠里去找 。”那人不甚相信,转身到家,将鸡杀了,剖开肚子,果然珍珠在内,欢喜异常,忙忙又走到茶坊里来,说道:“ 先生,先生,你莫非活神仙了。我家将鸡杀了,珍珠果然在鸡肚肠内,所以我来谢你。”
  旁边一人走过来说道:“ 小兄弟,你也来测一个字,免得被你师父朝打夜骂 。”原来他这个小兄弟,乃是铁匠店里的徒弟 。因有一把大铁钳不见了,他师父要将他打骂,正在吵闹,所以旁人叫他来测字。那徒弟走来,拿了一个字卷。他是不识字的,颠倒横竖都是不懂,将这个酉字横转来递给荆知州。荆知州一看,也是个酉字,笑着说道:“横看倒好像一个风箱,凑巧这时正交午时,卷子里字,是个酉字,午字属火,酉字属金,有火有金,乃是铁匠所用之物,故知是不见了铁钳。酉字横看,正像风箱,照此详断,这铁钳现在风箱之上 。”那徒弟一听荆知州的话 ,飞奔到店里去看,果然在风箱之上,遂谢了先生,就去了。当时众口纷纷,一人传十,十人传百,都说新来一个测字先生,赛如神仙,能知过去未来。
  荆知州在那茶坊之中,测几个字,灵验非凡,惹动了许多人都来寻他测字,他就天天到那大街小巷、城内城外测字。一日走到一处,见有一座凉亭,四面装着卐字栏杆,正中设着观音像,亭角上系着金铃,风过处叮当作响。此亭虽小,景致也自然。正在观看,忽见一个卖京货的担子,挑将近来,此人叫吴老二,他听说这位先生测字相面灵验,所以挑了担子走进亭来,歇下担子,连忙走上前来,对着先生打了一躬,说道:“先生请了,久闻先生大名,相烦为我看相,因为我一生劳碌,两袖空空,但不知何日稍得安闲自在?虽则发财发福乃是命中注定,然而我总想积些阴功,大阴功我做不起,小阴功我却步步留心,请你先生看看我后来如何结果?”
  荆知州道:“ 足下说阴功两字 ,却是难得!但修身补相,实是有之。你在家做了这个买卖,哪有什么闲工夫做好事?”
  吴老二道:“ 先生不要说起在家,出家人也有正派,也有邪气的 。前月我在这里做买卖,遇见天齐庙里的和尚,名叫纳云,我看他也有邪气 。”荆知州道:“ 足下也是会相面的么?”吴老二道:“ 我哪里会相面,因我前日有一块大红湖绉绣花的手帕,挂在担子上,谁想纳云和尚,他一定要买,我不肯卖与他,对那和尚说,你们出家人,只能用白的,或是用秋香色的,这个大红的,又绣着花,你们拿在手中,岂不惹人取笑么?”我不肯卖与他。他哪里肯依,一定要买,我就要他一块洋钱,才肯卖与他,哪里晓得他不要说一块洋钱,就是十块洋钱,他也不嫌贵,就被他买去了。但他走后,想想他买这样东西,定非正派。先生我这句话,猜疑得错也不错。所以出家人,非但不修,作起孽来,比在家人更不好!”
  荆知州听了吴老二说这句话 ,口中不言,心中早已明白,与吴老二闲话一会,就此分散。荆知州便捧着测盘,走到天齐庙来,走进山门,说也凑巧,正遇着纳云和尚走将出来。荆知州将他身上下一打量,心中想道:“ 果真是风流和尚 。”纳云看见测字先生走来,正中下怀,因为听见人说,新到一个测字先生,灵验非凡,能知过去未来。纳云一想:“ 难得遇着这个灵验先生。请他测一个字,问问休咎。”
  纳云想定主意,迎上前去,叫声道:“ 先生,请你到里面坐坐,我要测一个字 。”荆知州道:“ 我听你口音,好像湖北人氏 。”纳云答道:“正是正是。请教先生,贵府是什么地方?
  荆知州道:“我也是湖北,但不知师父湖北哪一县?”纳云道:“我,宜昌 。”荆知州道:“ 巧极了!我也是宜昌。”纳云道:“这么说起来,我与你真是同乡人,哈哈哈!难得难得 !”说着,拉了荆知州一双手,说道:“ 且到我卧房中去坐坐,比大殿上清静些儿,待你先生歇息歇息,我与你谈谈心事,好不好?”
  荆知州道:“蒙师父见爱,好极好极 !”说罢,两人携手同行,走进纳云卧房里。
  荆知州举目一看,甚是清雅,摆一张红木镶牙天然几,下沿是花梨八仙桌,左边是大理嵌成湘妃榻,右边是黄杨雕成大眠床,房中摆设,无不雅致;壁间悬挂,件件清高。看罢开言道:“ 师父,你这般雅趣,真享受着清高之福。兄弟是游荡江湖,到处奔走 ,不得片刻之安。古人云:‘ 纵是官高居极品,不及贫僧半日闲。’以此推想,到底是出家人快乐 。”纳云道:“你是我同乡,自家人莫说客话,请坐请坐 !”走到外边,捧了一碗茶来,说道:“ 先生用茶 。”荆知州走得口喝,正用得着,将茶一口饮尽。
  纳云道:“ 先生,请你测一个字 。”荆知州道:“ 要问什么事?你在我盘中,自己拿了一个字卷 。”纳云便拿了一个字卷,递与荆知州,展开一看,乃是一个“角”字,就取粉板过来,写在粉板之上,说道:“ 这是角字,请教你怎么用?”纳云道:“ 叩问终身休咎,后来吉凶如何?”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