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科第,上头早晓得这个人是个有用之材,恰好杭州府知府出缺,是个有名繁剧的地方,上头就把他放了这个缺分,有意试试他的才情。这位德太尊闻得自己放了个知府,却甚是欢喜。在京城里头的时候当着一个员外郎旋进旋退的,那里施展得来什么才调,现在放了个外官,虽然手版脚靴大人卑府的低头屈膝,自然比不上京官的清贵高华,但是借着这个微官做些事业也未始不是男儿得意的事情。当下赴部领凭,匆匆的赶到浙江来。到了码头,就有一班属员前来迎接,更有本府的书役,备了极丰盛的酒席,租了极宽敞的公馆,伺候这位大人。那知这位德大人,脾气古怪得狠,酒席公馆一概不用,只住在船上。择日接印,单传了仁钱两县上去,问问地方的风俗、公事的情形。两县坐了一回,也便退了出去。到了明天,两县又去禀见,只见执贴的家人走上岸来,挡驾道:“大人昨日感冒了风寒,今天不能见客,请两位大老爷明日来罢。”
两县听了,只得回去。一连这样的三天,直到第四天上德太守方才上街门,谒见抚藩各宪,又拜了两天客,拣了个接印的日期,到任视事。正是:竹马儿童之谚,太守私行;青旗扬柳之歌,甘棠遣爱。未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交代。
第三十一回 德太尊爱民拿讼棍 伍孝廉大胆到公堂
且说杭州府德太守到任之后,办事甚是认真,又平反了几件冤狱,访拿地痞,保卫良民,真是不遗余力。忽一日把钱塘县陈慕韬传了进去,问他道:“老兄可晓得有个著名的讼棍,叫做伍作霖么?”陈慕韬听了,呆了一呆,暗想怎么他到任不多几天,就晓得这般详细,只得答应了一声,卑职也听见这个人的名气,但他是个举人,不便办他。德太守听了,冷笑道:“如此说来,只要有个功名,杀了人可以不用抵偿的了?”陈慕韬碰了这个钉子,晓得自家说错了话,连忙转口道:“卑职也屡次想访他的劣迹,无奈总访不出他的凭据来。”德太守又冷笑道:“地方上出了这样的棍徒,做地方官的就该为民除害,管什么凭据不凭据,难道拿不着他的凭据,就罢了不成?”陈慕韬连碰了两个钉子,不敢开口,只连连应是。德太守停了一回,方说道:“老兄且请回去,留心访他的劣迹,我这里也派人出去访查,只要有了些儿实迹,就好提他到案,只不要卤莽从事就是了。”陈慕韬答应了几声,退了出来,密密的派了几个能干差人,明查暗访。德太守也派了贴身家人,出去打听,访了一月有余,一件实迹也访他的不着,只访着些似是而非的议论,又算不得凭据。德太守见访不着他的事儿,心上十分焦燥,原来德太守船到码头的时候,一连上去,私访了几天,茶坊酒肆,没一处不说伍作霖的故事,不是说他交通官吏,就是说他欺压良民,但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话儿,作不得准的。德太守听了这般议论,暗想这个人舆论这般恶劣,一定是个本地的棍徒,就存了个办他的意思。现在访了多时,没有一些凭证,德太守不免焦燥起来,忽然发一个狠道:“无论有凭据没有凭据,这伍作霖终是个有名气的状师,我一定要把他办了,与民除害,就是把这个功名拼他,都是愿意的。”想罢,便立刻传齐伺候,去见抚台,把要办伍作霖的话一一说了,抚台沉吟道:“你要为民除害,自然是地方官应办的事情,但你既查不出他的证据,他又是个有功名的人,这样事儿,你倒要仔细些儿,不要冒失才好。”德太守奋然道:“卑府在外面访得明明白白,委实是个害民唆讼的棍徒,就是这个举人,也是托人枪替,走了门路来的。他好倚着这个功名,做他的护身符儿,其实他自己不会做什么八股策论,若实在拿不到他的凭据,卑府还好当堂考他一考,那时凭他再有通天手段,也就施展不来了。总之这件事儿,无论怎样,卑府定要办他一办,特来求大帅作个主儿,卑府就拼掉了这个功名,也是情愿的。”抚台听了又道:“据我看来,这件事儿若要牵到他的枪替关节上去,这却越闹越大了。我看你既情愿拼着自己的功名,和他做对,料想也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回来你把他提到当堂的时候,只要就着现在的案情问供,不必再去牵涉别起案情,白做了许多冤家,究竟于你没有什么益处。你问了他的口供,通详上来,我给你归奏案办理就是了。”德太守听了抚台肯和他作主,心中大喜,谢了一声下来,回到自己衙门,立刻叫书役迭了个访拿伍作霖。
只说伍作霖这一天正在家里算账,忽听外面敲门声响,伍作霖暗想:又有什么生意来了?便连忙把门开了,那知并不是什么生意,竟是两个差人。伍作霖当时也不免吃了一惊,却做得不慌不忙的样子,问道:“你们是那里的差人,到我这里来,有何贵干?”两个差人齐声答道:“我们是杭州府德大人手下的差人,因为德大人有件事儿,要和你伍老爷商议,所以特地叫我们过来奉请。”说着,就拿出牌票来,向伍作霖照了一照。
伍作霖眼快,一眼看见,彷佛是访拿讼棍几个字儿,伍作霖此时晓得事情不妙,微微冷笑道:“我姓伍的向来不犯官法,又是个有功名的人,怎么你们大人,竟糊胡涂涂地提起人来?也罢,你们既然到此,料想不去不行,我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此和你们同走,我倒要请教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