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不见影儿,便搭赸着问那船上人道:“请问老兄方才我在门口落下了一个白手巾包不知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可曾看见有什么人来拾去么?”船上人听了,逗着了他的虚心病儿,连连摇手道:“没有看见,没有看见。想是你落在别处了。”伍作霖听了,现出满面着急的样子,把脚一跺道:“完了完了,别的还没有什么希奇,那几个烧饼被别人拿去,一定当作点心吃了,平白无端地害了别人一条性命,这是那里说起!”那船上的人听得伍作霖的说话蹊跷,心上就是别的一跳,暗想他怎么说得这般诧异,吃了他的烧饼,好好的怎得会送了性命,心上便觉得有些害怕起来,又见伍作霖攒眉顿足地说道:“好好的一个人无缘无故地送了他的性命,这不都是我的孽障么!”船上人听了伍作霖这般说法,心中越发的发起急来,又侧着耳朵听那伍作霖说些什么,却听得他自言自语的在那里说道:“这件事儿不能怪我,他自己拾去吃了,我又不是有心掉下来的,与我什么相干,就是他死了做鬼也只好怪他自己不好,我只要尽我的心,寻不着他也是没法儿的事情,只索随他去的罢了。”那船上人听伍作霖说得这样认真,不像是说的假话,虽然昏头搭脑的猜度不出是什么事儿,却知道事情不妙。觉得头上轰的一声,登时眼进金花,耳鸣钟鼓,不由自主的浑身发抖起来。忍不住要去问他一问,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儿,便走到船头上来装着没有事儿的模样,问那伍作霖道:“你那手巾里头到底是放些什么东西,为什么失掉了要这般着急?”伍作霖听了气急败坏地告诉他道:“你还没有晓得,我那手巾包里头放着两张钱票和几个烧饼,那两张钱票和别的东西倒不算什么希奇,只有那几个烧饼是我在药店里买了些砒霜,有心包在烧饼里头带回去要毒耗子的。
不知怎样的一个不留心,落在地下被人拾去,那拾去的人又不是仙人,那里晓得我这烧饼里头放着砒霜,自然拿去当着点心吃了。你想这不是干白无端的一条人命么?虽然他自己拾去,不干我事,却总是我的由头,好好的送了别人的一条性命。岂不是我的孽障?偏偏的又寻不着他的人,若是寻着了他,也还好想个法儿,和他施救。如今既寻不着他,是没法儿的了,但是平空的害了人的性命,你想叫我怎么不要着急!这也是他自家的运气不好,不能怨着别人!”那船上人听了好似一盆冷水兜头直浇下来,只急得骨节皆酥,浑身汗出,也顾不得什么廉耻,踉踉跄跄的赶上岸来,扯住伍作霖的衣服道:“不瞒你说,方才的手巾包儿实是我拾得在此,烧饼也是我正在腹馁,一口气吃了下去,却不晓得里头安着砒霜,如今已经吃了进去,挖是挖不出来,你可有什么解救的法儿,救救我的性命?”伍作霖听了大惊道:“怪道我找不着,原来是你吃了,你为什么这样胡涂,方才我来寻的时候,一句口也不开,如今已经隔了一回,那里还有什么解救,这个东西毒得利害,迟不得一刻儿,现在就是解救,也来不及了。我看你还是赶紧开船回去,还好见见家里的亲人,不要尽着在这里呆等了。”说着又连连顿足道:“这是那里说起,平空的害了你的性命!”伍作霖这一番说话,把个粪船上人吓得就如木雕泥塑一般,呆了一回方才回过一口气来,拉住了伍作霖那里肯放,双膝跪在地上,连连的叩头泪流满面地道:“我的一条性命全在你的手中,总要求你想个解救的法子,难道你就眼睁睁的见死不救么?”伍作霖见了这般光景,几乎要笑出来,竭力忍住了,只是摇头道:“你吃了下去已经这许多时候,叫我再有什么法儿。”粪船上人听了愈加着急,竟是哭将起来,一手拉住了伍作霖,口中鸣哩呜哩的一阵,也不知他说些什么,那眼眶里头的急泪,就如檐头急雨山上飞泉一片汪洋的冲将下来。伍作霖方才说道:“虽然还有一个解救的方子,但怕你不肯如法泡制,也是枉然,况且你已经吃了多时,有用无用,只好碰你的运气罢了。”粪船上人听得还有一个解救的方子,心上略略的放松了些,又见他不肯就说,只急得带哭带说地道:“我的祖太爷,你快说是个什么解救的法儿,这个时刻那里还禁得你这样的慢条斯理,不误了我的性命么?”伍作霖道:“只有人中黄是一吃就好的,好在你这里现成有的东西,不用到药店里头去买。”粪船上人听了,又不懂得人中黄是个什么东西,急急地说道:“你又来说顽话了,我这个船上那里有什么药料!”伍作霖把手向船上一指道:“这个东西,不是叫人中黄么,只怕你嫌他腌躜,不肯吃,那就没有法儿了。”粪船上人听了方才恍然大悟道:“这个东西,就是人中黄么!”伍作霖点点头道:“吃下去包管就好,这个东西解救毒药是再灵没有的。”粪船上人听了大喜道:“只要它果然解得砒霜救得我的性命,管他什么腌躜不腌躜。”说着就跳上船去,不顾污秽弯下腰去也等不得用什么家伙,竟是双手捧来大把的往自己口中直灌。伍作霖此时得意非常,抬起头来,往桥上看时,只见金柳二人还远远地立在那里,便对着他们两个招招手儿。金柳二人立在桥上,看见这些情景,摸不着是些什么儿,见远远的伍作霖在那里招手,便连忙地走下桥来。一直走到码头立定,方才看见那粪船上方才骂人的人弯着身子捧着大把的稠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