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分的理屈情亏,他也有本事和你装点得二十四分的理直气壮。慢慢的传扬开去,出了名气,凡是想打赢官司的,都来请教着他,渐渐的门庭如市,生意茂盛起来。凡来请教他的,他却又不会做什么呈词,写什么禀帖,只叫人带子一个代书,坐在他的旁边,他嘴里一面说着,代书一面写着,说也奇怪,他一个目不识丁的人,说出来的话儿,没有一句不是斩钉截铁,就是那一班刑部里头的书手,也没有他这般熟悉,竟是天付他的一付讼师的资格。不多几年,便被他积蓄了两三万银子,都是做讼师的盈余。
  那些通同作弊,以曲作直的案情,在下一会儿的功夫,哪里说它得荆这伍作霖的脾气,又十分不好,一句话说得不对,登时就要和人翻脸,就是别人无心得罪了他,他也一定要抠心挖肚的,想个法儿报复了才肯罢休。
  有一天他因为有个亲戚,在富阳做生意,他趁了船去看他。
  到了船上,只见通共一间中舱,倒挤了八九个人,还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里头。伍作霖看了,心上虽然不高兴,也无可如何,只得打开了铺盖,和他们坐在一起。紧靠着伍作霖的左手,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乡里人,穿着一件青布大衫,黑布马褂,一付敦敦笃笃的样儿。见伍作霖人物轩昂,衣装齐整,便随口和伍作霖搭腔,问他尊姓。伍作霖和他说了,那人便道:“原来你先生尊姓是伍,有一位做讼师的伍作霖,和你先生可是一家么?”伍作霖此时不肯说出自己的真名实姓,只对他说道:“这个人虽然和我向来认识,却是同姓不宗,你为什么要问他?”那人道:“我也没有什么事情,但是我们舍亲,为着打官司,吃过他的苦儿,所以问他一声,你先生既然和他认得,可长长的来往么?”伍作霖有心要探他的口风,便随口说道:“我和他虽是认得,却还是个新交,我为他的品行不好,所以不肯和他亲近。”那人听了,便拍手说道:“伍先生你的说话不差,伍作霖这个人,是个有名的歪坯子,结交了他,是没有什么好处的。”一句话还未说完,忽见坐在对面的一个少年约有二十余岁的样儿,也是个生意人的样子,听了他们的说话,轩眉攘腕的大声说道:“你们说起伍作霖来这个人,真是个害人不浅的东西,我若遇见了他,一定要寻他的事儿,好好的打他一顿,和那班受害的人出出气儿。”伍作霖听了,直气得目瞪口呆,暗想:他们好像约齐了,有心骂我的一般,又不好发作,只得放在心上,闷了一回,方开口向那少年冷笑道:“听你老兄的说话,果然来得直捷痛快,足见是个真有血气的人,但是你背着那姓伍的,虽是这般说法,只怕你见了他的面儿,就不敢了。那姓伍的也是个有名刀笔,难道你就是这样轻轻易易的,就好打他一顿么?”那少年听了,不觉十分气忿起来,高声喝道:“你不要帮着那伍作霖,长他人的志气,这个狗鸡巴造的东西,他不遇见我,还是他的运气,他若被我一时撞着,管教和他闹一个不得开交,那时你们看着就是了。”伍作霖眼睁睁的,听那少年破口骂他,气得呆呆的,两眼真瞪着他,面上又不好露出,只得由他去骂,只冷冷地说道:“你不过这般说法罢了,你要和别人出气,与我什么相干,我们都是旁人,何必闹这些无益的口舌。”那少年听了,还待开口,却被同船的人劝住,彼此无言。这富阳地方,离省城只有一百多里,航船走了一夜,早已到了。那时不过早上七点钟的样儿,伍作霖和一班趁船的搭客,都睡在舱里,还未起来。船户走进舱来,唤醒了众人,要催他们上岸,一班人朦朦胧胧的扒起身来,七手八脚的都在那里打迭行李。只见伍作霖冒冒失失的,走过来把那对面少年的一条薄棉被拉过自己这边,不由分说,便要打入铺盖里去。那少年见了,连忙一把拉住道:“这是我的被头,怎么你要拿去,敢是个骗子么?”伍作霖见了,两手紧紧的抱住被头,死也不放,只说这条棉被是我的。众人听了,大家回转头来一看,只见伍作霖正在那里和那个少年把一被头在那里你争我夺的抢个不了,慌忙问他们为了什么事情,这般抢夺了?
  那少年指手划脚地诉说,伍作霖怎样的不由分说,抢了他的被头,还硬说是他的。众人听了看看那条被头,实在不是伍作霖的东西,但看他衣冠楚楚的样儿,又不像是抢一条老布被儿的人物,也不敢十分去得罪他,只得上前劝道:“这位伍先生也不是抢你被头的人,想是他和你玩笑的,你何必这般着急?”
  那少年听了,还没有开口,伍作霖早冷笑道:“我晓得今天这件事儿,凭着口舌是说不清的,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我当不起这个强抢对象的声名,我也没有什么话说,我们两人同到富阳县去,听凭县大老爷怎生的发落就是了。你们诸位都要请去,做个证人。”众人听了要他们同到县里去做证人,一班都是生意人儿,十分胆小,听说要他到官便慌了,一口同声地说道:“你们的事情,都与我们无涉,我们都是有事在身的人,哪有工夫陪你们到官听审,你们要去见官,只管你们同去,不要把我们也拉拉扯扯的一齐拉下水去,我们不管你的事情。”
  说着,便一个个背着行李,溜上岸去,船上只剩了伍作霖和那少年两人。那少年自恃理直气壮,哪里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