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要穿了衣服,到楼下去料理忏事去了。”众人听了都看着江念祖,还没有开口,江念祖早喝道:“你倒说得这般容易,就想这样的了结么?快些写下一张伏辩来,饶你下去,不然,还说我们讹你的钱呢?”静波听说要他写张伏辩,自然是不愿意的,但又不敢不应,只得说道:“这张伏辩,我又不晓得该应如何写法,叫我怎样的写得出来?”江念祖冷笑道:“你不会写,待我来起个稿子,你只要照样抄誊就是了。”说着,便取过台上的砚台,磨浓了墨,叫静波取出一张纸来,草草的起了两行稿子,递给静波。静波接过来看时,只见上面写着歪歪斜斜的两行字道:立伏辩端明寺住持静波,因不合调戏命妇,求免送官,感恩不究,以后不敢再犯,立此伏辩是实。
下面注着年月,还空着一个名字,静波看了,无可奈何,只得照样写了,盖上花押,给江念祖看了,点一点头,放入袖中。静波此时方才一块石头落地,连忙穿好了衣裳,正要出去,江念祖叫住他道:“这件事儿,是你情愿自家和息,须要彼此顾全面子,好像若无其事的一般。我这里仍旧做完了道场,再开船回去,方才遮得住众人的眼睛。”静波听了,自然只好诺诺连声,便赸赸地走了出去。刚刚走到楼门口,早被两个人立在扶梯边,当面拦祝静波不免又吃了一惊,恰好汀念祖随后跟来,对那两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两个人见了,便退在一旁,由着静波走下去了。
原来他们做这个圈套,怕有什么人突然走了上来,冲破这桩好事,那时倒成了个骑虎之势,没有一个收常所以预先叫两个人守住楼门,把寺里的人拦祝有人上来,只说里边现有话说,你们进去不便,停一儿回再来。那班香火道人,哪里想得到竟有这般的奇事,一个个并不防备,被他们成了大功。只说江念祖和静波还有那位金少太太先后下楼,大家都不提起。
江念祖先自上船去了。这里的静波因为吃了一番惊恐,又失了一注大财,心上二十四分的难过,只苦的不敢放在面上,发作出来。还要竭力的遮饰,强打精神,料理那些忏事,面上还做得从容不迫的神气,心上却好像油煎火燎一般,真是说不出的苦恼。倒是那位金少夫人,并没有一些惭愧的样儿,静波虽明晓得上了他们的恶当,却只无可如何,面子上还得好好的应酬着她,勉勉强强的,敷衍了几天。直到仟事圆满,金少夫人还叫静波开出账来,约莫有七百多块钱的光景。金少夫人如数给了,还格外多出一百块钱,给那一班香伙,算个赏钱。一个个都十分欢喜,都说这位少太太,真真是个好人。只有静波心上暗暗的骂道:“什么好人,竟是个梁山泊上的女强盗,来得几天工夫把我历年积下来的二百两金条,轻轻易易地拿了去,还说她是个好人!”心上只顾是这般想着,口中又不得不随众称谢,恭恭敬敬地送了她出去。回来越想越气,竟把静波气得大病了一场,直病了几个月,方才渐渐的好了,这且不提。
只说这位金少夫人究竟是个何等样人,为什么江念祖扮着姓潘的,和她兄妹相称,这是个什么原故?原来江念祖在南京回来,想着坐在家里坐吃山空,终不是个了局,想来想去,终久想不出个生财的法儿。忽然想起静波这个贼秃来,一双空手,进了端明寺,不多几年,非但把大殿禅堂一齐造了起来,还着实的手内有了些儿积蓄。我何不想个法儿,敲他一下竹杠,把他的不义之财分些过来,供给我的挥霍。打定了主意,又想这个贼秃,极是刁枭,无缘无故的想去借他的钱,他一定不肯答应,须要想一个出奇制胜的法子出来,把他骗上了圈套,到了那个时候,一五一十的,凭你勒措着他,他纵有通天本事,那时叫天不应,恨地无灵,不怕他不双手奉送,便潜心默虑的,想了个美人计出来。自己赶到苏州去,包了一个有名的私窝子,和她说明缘故,许他事成了二八均分。这私窝子贪图他的谢仪,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江念祖又招了两个苏州的流氓,充做家人,用了几个娘姨,充做仆妇,两边商议好了,又教了那私窝子许多关节,叫他充作潘中堂家小姐、金侍郎家的少奶奶,因为丈夫死了,要到各处寺院斋僧,先到天宁寺去转了一转,再回到端明寺来。这私窝子的相貌,本来不错,又是这里头的三考出身,吊膀子的一道,是在行不过的,偏偏碰着了这个静波,又是个色中饿鬼,见了这样的一个珠围翠绕,后拥前呼的少夫人,哪有不羡慕的道埋。正是:月照巫山之梦,云雨荒唐;花飞禅榻之春,风流孽果。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搭航船当面骂奸徒 争布被暗中施鬼蜮
且说静波本来是个不安本分的和尚,见于金少夫人这样的风流冶荡,哪有不垂涎的道理,一边又是有心钩引着他,自然的烈火干柴,一拍就合。到了上手之后,却暗地通知了江念祖,叫他预备捉奸。第二天进得寺去,却故意把个小丫头,打发开去,叫她出来送信。江念祖却带着一班假充的家人,打开了门,一哄而进,把静波捆了起来,自己充作那金少夫人的兄弟,把静波一顿吆呼。静波到了此时,虽然明晓得是江念祖的圈套,但是被他当场捆了起来,人脏现获,哪里分辩得清,果然大大的被他们敲了一下竹杠。江念祖除了分给众人,开销一切之外